被雷声惊醒的姜天连忙将书籍收好,跑到院里收拾晾晒的药材,雨势来得太急,好些都被淋到了,只能在灶房里生了火好将药材烤干,姜天转头朝着外面喊道:“玄德,能帮我抱些柴禾过来,不够用了。”
正被雷声和玄德的诵经声吵得烦闷不己的罗晋,自告奋勇地回道:“知道了,小和尚没空,我去拿。”
姜天扒拉着火堆,好让它烧得更旺盛些,突然记起一事,转头望向身侧正在将药材铺开的少女说道:“灵儿,等会雨停后,我带你去溪里抓些老鳖,给你和罗晋补补身子。”
赵灵儿本想提醒姜天不要太辛苦,毕竟昨天才昏迷不醒,但想到少年可能是想要找点事做,或许能冲淡心中的离愁,于是就没有开口,乖巧的点了点头,火光映照得少女的脸蛋红扑扑的。抱着一堆柴禾走进来的罗晋嗤笑道:“哎,我说你要献殷勤也别捎带上我啊,你看我身体壮得像头牛一样,还补啥啊,也甭给我煎药了,我自己都带着疗伤药呢,倒是你需要补补,看着瘦巴巴的。”
姜天站起身接过柴禾,“你现在看着是没事了,但是你多年积留下来的暗伤还是需要调理的,不然哪天发作起来可就要命了。”
罗晋狐疑地开口问道:“真是这样?你没骗我?为什么我家里那些药师都没说过。”
姜天闻言翻了个白眼,“你去打听打听,外面多少人找郎中求药而不得,好心给你调理身体,还在这挑三拣四的。”
身旁的赵灵儿点头赞同。罗晋挠了挠头,无奈道:“还不是你那些药汤有一股子怪味嘛,怎么就不弄成药丸,多方便,再说了,你不想要报酬,那我这人情岂不是越欠越多,难不成你是想让我以身相许?”
“去你的。”
姜天一脸嫌弃。雨势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后就己经云消雨歇,姜天嘱咐了罗晋几句,后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姜天便跟赵灵儿关好了院门,等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唐辉的院门前站着三道身影,为首那人双手负后,身披铠甲,身后两人皆是武士装扮,腰挎长刀。大概是听到了动静,男人转过头,对着姜天两人微微一笑。“小天哥,我不能陪你去了。”
身旁的赵灵儿拉了拉姜天的衣角,小声地说了句后,随即走到了铠甲男人身边,道了个万福。姜天有些疑惑,目送着赵灵儿将三人迎进了院内。先前粗略的扫了一眼,那两个明显是仆从的男子穿着打扮倒是与之前在山上碰到的那些尸体一般无二,就连腰间的长刀也同样丝毫不差,然而那个身披铠甲的男子却气势不凡,眉宇间与赵灵儿有着几分神似,看着少女那熟络的模样,姜天没有多想,头次见到赵灵儿的时候,姜天就己经看出了少女身份不一般。姜天一路小跑着出村,雨后的空气异常的清新,躲过了大雨的村民又陆续走出宅子,相比于以前的颠沛流离,荒凉贫瘠的山村生活虽然艰苦,但却让村民们感到安心。普通老百姓其实只是为了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虽然大山里同样凶险万分,但是比起被连年的战乱刀兵压榨,实在是好得太多了。能够吃饱穿暖,一家人平安健康和美,便是老百姓打从心底最美好幸福的愿望。当姜天又一次来到村口的时候,见卫奎风正站在青石上,踮着脚向村外的黄泥路眺望,脸上愁眉不展。循着他的目光,姜天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泥路上空荡荡的,倒是有几只大雁鸣叫着飞向天际。姜天印象中的卫奎风除了会流着哈喇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扭腰摆胯的山野村妇之外,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很少会发愁,也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听说落霞镇现任令史刚上任头一次来古岭村的时候,在一大批护卫和村里有辈份老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走进村口,卫奎风依然躺在青石上翘着腿,悠哉悠哉的睡着大觉。姜天有些奇怪,还有什么能让卫奎风如此愁眉苦脸,莫不是丢钱了?少年拉了拉汉子的衣角。卫奎风骂了句娘,收回视线,然后跳下青石,狠狠地啐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姜天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问道:“那里又没有李婶,你咋就能看得那么入神呢?”
卫奎风又瞥了眼道路尽头,气咻咻道:“你懂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碍眼,烦人。”
姜天不知道汉子又哪根筋搭错了,没敢留下来自讨没趣。等姜天走远,卫奎风又望向远处天边挂着的彩虹,摇了摇头,叹息道:“没几天舒坦日子过咯。”
一一一一一一雨后的小溪仿佛像是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像刚刚沐浴过的小姑娘,清纯自然白玉无瑕,又像欢快的小鸟,唱着歌儿飞向远方。姜天卷起了裤管,腰间别着个小竹篓,暴涨后的小溪有些地方水位有点深,少年刻意拣选了一段稍浅些的溪流,扶着溪岸直接下到水中,冰凉的溪水仅仅只能没过膝盖,姜天没往外走,俯下身子沿着溪岸慢慢地摸索着。老鳖多喜向阳背风,藏身于细砂与粗砂参半的地方,黏土处多半不会栖息,对周围环境很是灵敏,只要稍有动静,便会迅速潜入水底淤泥中,在水中觅食活动有着一定的路线,是用肺呼吸的,所以在水中一段时间之后,必然要游至水面伸出头呼吸,特别是在大雨过后,水底太污浊,喜洁怕脏的它们多半会窝在洞中歇息。弯腰蹚水的姜天不断地摸索着岸边的泥泞,少年对于这条没有名字的小溪,早就己经轻车熟路,大概小半个时辰后,姜天腰间的竹娄里便己多出了两只青灰色的老鳖,原路回到放着箩筐的溪畔,少年感叹着今天的好运气,将竹娄放进箩筐背上,拎着草鞋往回走,来到之前水深的溪段,再次放下箩筐鞋子,这次将上衣和裤子都脱了,身上只留下一条短裤。均称分明的肌肉,线条流畅,脱了衣服的少年丝毫没有给人清瘦的感觉,双脚一踏之间,人己如离弦之箭冲出,伴随着一声惊呼,狠狠地砸在了溪流对岸,姜天抬起头,吐出了嘴里的泥土草屑,晃了晃有些发懵的脑袋,上次昏迷之后,身体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变强了许多,以至于刚才根本收不住力道,竟然直接跃过了小溪,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姜天回过神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每次的变强都会让少年心里多出一分希望,一时半会想不出所以然的姜天没有深究,再次小心翼翼地钻入水中,控制着力道,将水里摸到的青鱼抛向溪岸。片刻后,姜天出水上岸,胡乱地抓了一把狗尾草,将正在岸上胡蹦乱跳的青鱼串起,身后传来了一个突兀的声响,“阿弥陀佛!”
姜天转过身,见到是一个坦胸露乳,胸前挂着串硕大的佛珠,耳垂很长,满脸喜色的胖和尚,正在那双手合十,少年下意识地将鱼藏在了身后,其实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念头,在出家人面前干这杀生的事总归是有些无礼。胖和尚眨了眨眼,笑容满面,像是庙里供奉的弥勒佛,指了指姜天身后的青鱼,“贫僧腹中饥渴,小施主能否割舍一二。”
姜天眼神有些古怪,试探性地问道:“大师,出家人不是不沾荤腥吗,要不您还是跟我到村子里弄些斋饭,就在前面不远。”
“呵呵,无妨无妨,正所谓酒肉穿肠过,真正的佛是放在心里,相信佛祖会体谅我的。”
胖和尚指了指胸口,解释道。姜天有些无奈地将两条鲜鱼另外串好,递了过去,胖和尚接过鱼后,拎了拎,感觉有些轻,又眼巴巴地瞅着少年的箩筐,姜天顿时感到很无语,为难道:“不好意思了,大师,这老鳖我是要熬汤给朋友补身体的,不能送给你。”
胖和尚点了点头,并没有强人所难,又不死心地瞥了眼箩筐,转身就要离开。姜天好奇的开口询问道:“大师留步,您是不是有个徒弟叫玄德?”
胖和尚脚步一顿,随即又加紧了步伐,右手挥了挥,高声道:“施主,我观你眉心黑气缭绕,不妨多诵读些佛经,对你或许能有所帮助。”
姜天狐疑的望着和尚远去的背影,没再逗留,收拾好后便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