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说书先生说的那叫一个神情激昂,唾沫四溅,然而正当宋昊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见一个面相温文儒雅,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坐了下来,很不客气地端起茶壶狠狠地灌了一口。“你就不能用茶杯吗?”
宋昊没好气地说道。“不能,谁叫我每次找你你都要让我来这里的,就不能去我府上拜访我一下,我很忙的。”
男子呵呵笑道。“忙什么,都搁这养老了,一天到晚没个正事的。”
宋昊撇了撇嘴。“行,就你有正事是吧,一来就打伤了几个小辈,也不嫌丢人,我可是听说碧云山那老道正气得跳脚骂娘了,提着剑四处找你呢。”
男子一脸揶揄。“我说姚圣,你是不是就只会听墙根啊,这小镇方圆十里八乡的,什么事情还能瞒得过你,就别显摆你那点能耐了,叫我来有什么事,我还赶着回去铸剑呢。”
“行行行,我知道你找了个好徒弟,话说这剑都铸了快十年了,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看看成色?”
名叫姚圣的男子说完脚尖轻轻点地,空间泛起一丝涟漪,两人再无一丝声音发出,只剩下嘴唇在微微地开合着。此时,楼下的说书先生正说道:“传言以前的荒岭禁地之中那可是机缘遍地,诸天遗迹,洞天福地,仙人遗藏,宝物功法层出不穷,一个不小心就能成就一方强者,不过早己经被各大门派挪移瓜分殆尽,残留下来的只有一片片废墟还有那荒岭深处遍布妖兽异魔,就是连顶尖的强者也不敢随意踏入,据说里面一到黑夜便有邪魅出没,传言曾经有人见到过仙人陨落所化的怨灵就隐藏在迷雾之中,至于是真是假,却不得而知,可能见到的人都没命活着出来吧,而说到传说中真正的仙人嘛..”老先生这时故意卖了个关子,然而这次却是应者寥寥,没有几个人捧场,所以只能是继续说道:“说不定就隐匿在我们身边,也或许这世上可能早就没有了仙人的存在,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这一段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久远,其中有多少水份可想而知,所以实在是提不起众人的胃口,有些人听得吹欠连连,更有些人己经是准备起身离去,根本就没有人能注意到老先生眼神中的落寞。——————古岭村的那口水井,井面很是宽大,不知道是何人打造的,存在了多久,就算是世代居住在村里的村民也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这口水井从来没有干涸过,就连早些年的灾荒,村口前的小溪都断流了,暴晒得干裂的溪底,鱼虾死了遍地,井里的水依旧是清洌甘甜,水位没有下降过分毫,老人们常说井底下住着老龙王,传说可是通着流经老龙山那边的渭水,所以淳朴的村民们,心怀敬畏,常常到井边烧香拜祭,祈求平安。第二天清晨,吴正阳靠着水井边缘,撅着屁股,瞪大着双眼望着井底,然而依旧还是有些昏暗,但相比起昨天己经好了许多,此时清澈的水面上,根本毫无波澜,高大少年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昨天眼花了?没道理啊。”
吴正阳直起了身子,伸手就要去解开转轮上的挂桶,想扔下去弄点动静出来,说不定就能引那四脚蛇出来。突然吴正阳感觉耳根传来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还有喝斥,“小兔崽子,要玩就到别处玩去,你不要命啦。”
原来是有个肥胖的妇人揪住了他的耳朵,使劲地扯了几下。吴正阳连忙开口告饶道:“李婶,我不是在闹着玩,我在找东西呢。”
“找什么找,多少年了掉进去的东西哪个能找回过,快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娘打水。”
李婶一插腰。吴正阳只能讪讪的站到了一边。“怎么,还想等我走了再来玩?要是冒犯了老龙王,那可是要惹来灾祸的。”
妇人作势又要再打。吴正阳连忙飞也似的逃了开去。——————姜天伸了个懒腰,感觉昨天有些发闷的胸膛己是好了许多,拿起桌上放着的那张药方,姜天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暖意,老郎中脾气就是这样,看到姜天受伤了却碍于面子不好多说什么,兜了个圈子写了张药方让少年自己去找药吃。姜天这么多年来,早就己经习惯了老人嘴上骂骂咧咧的,心里却是关心的紧,突然屋里传来一声咳嗽声,姜天摇了摇头,将药方贴身藏在了怀里,走出院子。推开院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站着昨天那位宫装妇人,白发老人依旧搀扶着青衣少女,姜天愣了愣,随即连忙见礼,妇人对着姜天笑了笑道:“许先生可是起来了?”
姜天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路,朝着门内作了个请的手势。妇人欠了欠身,随即迈步往里走去,妇人给姜天的感觉很是亲切,全然没有外乡人的趾高气扬。“小天哥,我叫赵灵儿。”
青衣少女眨巴着眼睛,怯生生地说道,声音如空谷黄莺,好听极了。少年挠了挠头,显得又些不好意思,憋了半晌说道:“我叫姜天。”
“嗯,我知道的,昨天许爷爷不是说过了嘛。”
女孩吃吃地笑了起来,然后转身对着身边的白发老人说道:“范爷爷您先进去吧,我在这里跟小天哥说会话。”
范老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放开了搀扶少女的手,走进了院子。“小天哥,你出门是要去哪啊?”
女孩见老人走进了院子,笑眯眯地对姜天说道。姜天怔怔地发着愣,直到少女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才反应了过来,“额...赵姑娘,我早上都要去宋叔那做点活计。”
“叫我灵儿就好,你看我都叫你小天哥了。”
女孩佯装嗔怒道。还没等姜天回答,一声刺耳的讥讽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姜天循着声音转头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小孩正趴在自家的院墙上,一脸鄙夷神色。此人名叫唐辉,正是昨天拆穿许郎中的小孩,比姜天要小几岁,父亲七八年前就去世了,据说是去山里打猎让野兽叼了去,剩下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幸好留下的家业还算殷实,又有几个同村的叔伯帮衬着,日子也能过得下去,据说以前还有个大儿夭折了,如果能活下来估计与姜天一般大小了,母亲杨氏性子泼辣,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吵架骂街能手,这也怪不得她,男人走得早,性格要是再懦弱点很容易受别人的欺负,不曾想这小孩也是有样学样,经常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阴损恶言那是张口就来,再加上从小就没人看管,经常跟着同村的一帮混小子瞎晃悠。不过杨氏的心地很好,经常对姜天嘘寒问暖的,很是亲近照顾,因为两家住得近,姜天刚来的时候,许郎中哪会照看孩子,只能拜托杨氏帮忙,杨氏也确实不负所托,把对大儿的思念全都倾注在了姜天身上,然而却也让唐辉醋意大发,经常与姜天对着干,不过姜天知道他本性不坏,只是小孩子气罢了,根本就不与他计较,反而处处相让。唐辉家的院墙可比不得姜天那土院墙低矮,少说也两米来高的样子,也是这小子生性活泼好动,闲不住的就会搬个小梯子往上面爬,经常被他那泼辣的母亲拉起根木棍碾着追打。“小辉啊,怎么还爬墙头呢,小心又被你娘亲打屁股哟。”
姜天揶揄道,总算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切,我娘亲现在根本抓不到我,我跑得可快了,还有,你别叫我小辉,我们可没有那么熟。”
唐辉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好的,小辉。”
姜天回了句。“我说了别叫我小辉,你到底听明白了没?”
唐辉很是抓狂。“嗯,我知道了,小辉!”
心性沉稳的姜天难得玩性大起,许是有少女在场的缘故,此时的灵儿亦是被逗得忍俊不禁。唐辉气恼地抓了抓头皮,觉得姜天说到他被娘亲追着打屁股,又一直喊他小辉,尤其是当着赵灵儿的面,让他很是丢脸,随即换了副神情,恶狠狠地对姜天说道:“是不是你指使你家许老头欺骗我娘亲的,害我娘亲现在天天逼着我喝那些又苦又涩的中药,你这是在报复我经常欺负你对不对,你等着,我这就下来找你算帐。”
说完唐辉作势就要往下跳。“唉,小心,别跳!”
姜天连忙出声阻止,少年知道唐辉曾经跳过一次墙头,结果就是摔断了脚在家里躺了半个多月。可惜话音刚落,却是己经迟了,唐辉完全没有理会少年的劝阻,一跃而下,赵灵儿惊叫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双眼,姜天也是别过了头,不忍看他摔下来的凄惨样子。谁知等了半晌,也没有听见惨叫声传出,姜天扭过头望去,只见顾灿辉此时正站在院墙边一脸贱笑的说道:“哈哈,怎么样,吓到你们了吧,我都偷偷试过几次了,你还别说,许老头的中药味道不咋地的,倒也还是有点用处的,你看我这身体,我娘亲她都追不上我。”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用拳头捶了捶胸口。姜天急忙跑了过去,拉着他转了两圈,摸了摸手脚,确认真没什么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唐辉任由姜天拉着查看,一改先前的顽闹,换了个语气说道:“我被住在我家的大人看中了,可能过几天我和娘亲就要离开这了。”
小孩眼神中似乎有些迷茫和不舍。姜天疑惑地朝慢慢走过来的赵灵儿望去,少女点了点头。唐辉突然用手指点了点姜天,故作大度道:“看在我就要走了的份上,报复我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
姜天伸手摸了摸唐辉的脑袋,有些伤感地说道:“记得帮我照顾好你娘亲。”
唐辉拍掉了姜天的手,“这还用你说,别趁机摸我的头,我说了,我们不熟。”
小孩说完后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用力踩了下姜天的脚面,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开去,一边跑还一边说道:“哈哈,姜天你真笨,我说了不计较你还真信啊。”
只留下姜天还在原地疼得呲牙咧嘴的,赵灵儿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