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笛儿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得很快,整个人似乎还陷在方才的梦里—— 在男孩说完那句话后,梦境突然崩塌。 “……做噩梦了吗?”
薄越的声音突然响起,唤她回神。 姜笛儿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两下,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是在车里,在回海市的路上。 姜笛儿坐直身体,稳了稳心神,才看向薄越,摇头道: “不算是噩梦,就是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夜色浓重,高速公路上没有别的车辆,唯有这辆车在行驶,车灯照亮前方的路。 薄越见姜笛儿似乎被自己口中奇怪的梦刺激得不轻,一边开车,一边礼貌而关心地询问: “可以和我说说这个奇怪的梦吗?”
姜笛儿有些犹豫,但最终倾诉欲占了上风。 她换了个姿势,侧身望着薄越,打算好好组织一下措辞再开口,但一时又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于是直接道: “我刚刚好像梦到你了……” 薄越有些诧异: “我?”
姜笛儿点头,又补充道: “应该是小时候的你。”
薄越愣了两秒,然后摇头失笑: “你应该不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吧?”
姜笛儿垂眸,抿了抿唇: “我是不知道,但梦里的小男孩感觉就像是你变小了一样,可以从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说着,姜笛儿又抬眼看向薄越: “……我可以看一下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薄越当然不会不答应,他想了想,道: “我手机里好像存了两张,等会到了前面的服务区,我拿出来给你看。”
姜笛儿听到服务区三个字,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立刻问薄越: “你开了多久了?”
薄越没看时间,只思索了几秒,便道: “已经开过了三个服务区,大约三个多小时了吧。”
姜笛儿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不是说我睡两个小时,你就把我叫醒吗?上一个服务区就应该换我开的……” 薄越偏头看向姜笛儿,微微弯了下唇角,笑意很浅却很真: “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有叫醒你。下个服务区换你开也是一样。”
姜笛儿被薄越这个轻柔似一缕风的笑所蛊惑,轻轻地“唔”了一声。 薄越又想起姜笛儿刚刚提及的奇怪的梦,于是问: “……你梦到了疑似是小时候的我,然后呢?”
按道理人醒来后,很难记清楚梦里的内容,但姜笛儿却发现她没有这个限制,只需稍稍一想一回忆,梦境里的每一幕画面变回在她脑海里重现,像是放电影一样。 姜笛儿一边想,一边道: “刚开始是梦到现代的小时候的你,好像又来了一次身体互换,我试图触碰镜子中的你,然后画面就碎了,镜头一转,我就见到了……古代的你?”
薄越听得很认真,但实在没想到这还是个带着奇幻色彩的古今杂糅梦。 薄越:“……” 薄越一时沉默,又忍不住哑然失笑。 他再度看向姜笛儿: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奇怪的梦……” 人做梦时,不管梦境有多么荒诞离奇,陷入梦里却尚不知自己是在做梦的人都不会觉得有问题,但清醒后再认真讲述出来,就会不可避免地被其中的无逻辑而击倒。 姜笛儿原本觉得她这个梦真实得有些不同寻常,现在虽然依旧这么觉得,甚至因为梦境内容而感到心理沉甸甸的,但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因梦境里并不顺遂的内容而沉重下来的情绪此刻得到充分缓解,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又将她在梦里和那个古代小男孩的对话同薄越说了—— “羌羌,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去当大将军。”
“我还会见到你吗?”
“……也许不会。”
“……也许不会?”
“战场上很危险,可能我会死在那里。”
“所以我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会的,羌羌。你会再见到我的。”
…… 薄越听完,原本染着笑意的唇角却渐渐拉直,脸色变得有些冷肃起来。 这个梦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按道理他听到这里应该越来越觉得梦里面的事无厘头才对,可这些对话…… 他为什么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仿佛他真的说过…… 他的面前,甚至闪过一些零碎的奇异的画面—— 小女孩发辫里的珊瑚珠,胸前挂着的随着行走而晃动起来的银牌…… 薄越感到头部升起一阵细碎的刺痛感,这刺痛感并不强烈,但却难以忽视。 薄越轻“嘶”了一声,压下心底的异样和头部的不适。 姜笛儿注意到了薄越的不对劲,忍不住问: “薄越,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是不是因为深夜开车开太久了?”
她微微皱眉,眼含担心,声音也染上几分焦急。 薄越摇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感觉绝佳的演技,他做到了。 “没事,你别担心。”
车子又在夜色里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前方的服务区,于是开了过去。 车子停下,薄越推开车门下车,他脑海里的刺痛感已经消失,只剩一点儿麻麻的感觉,告诉他方才的不对劲并非错觉。 薄越看向姜笛儿,正要走过去,眼前却又浮现起晃动的珊瑚珠和银牌,仿佛有什么无法割舍的东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渡过了时间与空间,与他再度重逢。 哪怕他尚未弄清是什么东西,也依旧让他一时间思绪纷乱、心潮难平、无所适从。 心底却又升起一股磨灭不去的感激。 以及一些其他的情愫。 比如,想抱她。 姜笛儿见薄越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立在原地不动,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走到薄越面前,正要开口询问,却突然被薄越伸手拽住了手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薄越抱在了怀里。 抱得很紧,仿佛她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姜笛儿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有些茫然无措,她试探性抬手轻拍了下薄越的后背,放轻声音问: “……薄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