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笛儿收回视线,看向薄越: “走吧。”
薄越见她神情不似非常难受,也就没有说什么,和她一起出了医院。 姜大亮这时偏头朝姜笛儿和薄越这边望过来,目光落在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上。 姜大亮的妻子见老公走神,轻拍了下他的手臂,一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边问: “看什么呢?”
姜大亮挠了挠头,有些奇怪地道: “刚那两个人好像一直在看我……” 姜大亮的妻子微微皱眉: “你认识他们吗?”
姜大亮摇头: “就是不认识才觉得奇怪啊……” 姜大亮的妻子想了想道: “应该是你的错觉,既然不认识,就别多想了……” 姜大亮“嗯”了一声,扶着妻子转身朝病房那边去。 姜笛儿花了八分钟走到了袁洁莹儿子开的小餐馆。 这个时间点,餐馆里没有客人在吃饭,袁洁莹的儿子赵晓勇正在扫地,看样子是扫完地就要打烊关店了。 见突然有两名客人来,赵晓勇愣了一下,手里扫地的动作却不停,他抬头望过去,有些犹豫地招呼道: “两位是要吃夜宵吗?不过店里现在只有热粥,没其他的东西了……” 姜笛儿上前一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您好,我们是来找袁洁莹的儿子的,请问您是吗?”
赵晓勇终于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原本弯下去的腰缓缓直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姜笛儿,过了几秒才道: “如果你问的袁洁莹是八年前还在附近医院当护士的袁洁莹的话,那我想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有什么事吗?”
姜笛儿整理了一下措辞,才认真开口询问: “二十多年前,您母亲很可能参与了一件大事——互换婴儿。我想弄清楚,对于这件事,您作为他的儿子,知道多少?”
赵晓勇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扫帚放到一旁,才对姜笛儿和薄越道: “进来坐着慢慢说吧。”
赵晓勇是个勤劳的人,因为马上要关店离开,桌椅都擦得很干净,三人挑了一张桌子坐了。 姜笛儿和薄越并肩坐在一边,对面坐着赵晓勇,出于谨慎,姜笛儿和薄越都没有摘口罩,赵晓勇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旁边不远处就是医院,感冒戴口罩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隐隐觉得姜笛儿和薄越口罩之外的半张脸有些眼熟,但此刻也没有多想。 赵晓勇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想了想,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三瓶橘子汽水,将其中的两瓶分别推给了姜笛儿和薄越。 “谢谢。”
姜笛儿和薄越同时道谢,但都没有喝的意思。 赵晓勇自己低头插了根吸管,一边喝,一边主动开口: “八年前,我妈去世,我收拾她的东西时,找到了她的日记,里面有写你们想要知道的事。”
姜笛儿表情微动,和薄越对视一眼,又看向赵晓勇,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赵晓勇显然也没有半点吊胃口的意思,他又喝了一口橘子汽水,便接着道: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事的,她在遗书里写她这辈子,最内疚不安,如鲠在喉的事就是这件,如果受害那方的当事人找来了,就让我务必告诉当初的真相……” 赵晓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姜笛儿: “我妈当年换的是女孩……其中一个是你吗?”
姜笛儿“嗯”了一声。 赵晓勇点了下头,没再多问,只接着道: “日记现在不在我身边,被我丢在老家了,我就按我自己的记忆和你们说说吧,可能没那么详细,但只要我记得的,我就会说。 按我妈在日记中写的,当时我爸生了重病,急需用钱,她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圈,还差特别多,正焦头烂额,想着要怎么办时,就被一个女人找上了们。 那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打扮都和县城里的人不一样,她当时以为是外地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后来才知道只是那个姓汤的有钱人家千金小姐的玩伴。 这女人给了我妈一大笔钱,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交换孩子,将汤小姐的孩子和医院里其他人的孩子替换,我妈犹豫了大半天,最后没经受住诱惑,同意了。”
赵晓勇说到这里,看向姜笛儿,表示自己说完了。 姜笛儿消化了一下赵晓勇说的话里的信息,随后问: “那女人有指定让你妈专门将谁的孩子和汤小姐的孩子替换吗?”
赵晓勇摇头: “没有,那女人的要求是医院里的任何孩子都行,只要换了,她就给钱。想来只是见不得那位汤小姐好。”
姜笛儿听完,正思索着,又听赵晓勇开口: “差点漏了一件重要的事!”
姜笛儿看向赵晓勇。 赵晓勇道: “我妈和那女人的对话被我妈的一个朋友听到了,那朋友主动找到我妈,说如果要换孩子,可以换她的。后来正巧我妈这朋友和那位汤小姐同一天生产,我妈便偷偷换了两个孩子的手牌脚牌……” 姜笛儿听到这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藏在口罩下的唇被牙齿几乎咬出血来。 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不,三个人的阴谋配合,就这么毁了她二十多年的生活,让她的前半生一团糟。 姜笛儿起身,脸色有些苍白,她看向赵晓勇: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赵晓勇非常不好意思: “别谢,当初我妈做的事实在是……我必须要替我妈向你说声对不起。 虽然‘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这事来说太轻飘飘了,但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我妈承担后果,接受惩罚……” 姜笛儿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抬步往餐馆外面走,走路时身形微晃,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只剩疲惫,随时可能倒下。 薄越大步跟上去,扶住了姜笛儿。 姜笛儿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明明她已经知道了当年的来龙去脉,却依旧感觉心口闷闷的,堵得慌,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看着薄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转身将自己塞进了他的怀里。 “可以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