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舍的生意极好,招待的伙计遗憾地告诉他们没座了。
钟离溪有些遗憾,扯着钟离辞的衣袖,想说下次再来吧。
还未开口,就见他将一片金叶子放到伙计手上。
伙计眼睛一睁,一呆,下一刻,立马伸出手,“两位客官,这边请。”
伙计领着二人进去,硬是在最前方给他们安排了两个位置,视野极好。
钟离溪左右看了看,凑近钟离辞耳边,轻声询问,“哥哥,我们这是不是就是耀武扬威,飞扬跋扈?”
话未落音,伙计送了茶过来。
她神情一僵,不知道伙计听到没有。
然后看到伙计又给摆了水果瓜子,眼睛就亮了起来。
伙计走了,她正想去抓橘子,钟离辞突然附耳过来,“你用错词了。”
“?”
“我们这叫盛气凌人,为所欲为。”
“……”
旁边离的近的人,已经朝他们投来仇恨的目光。
她侧头看了钟离辞一眼,只见他眼睛盯着台上,神情认真,侧脸线条迷人。
这……这种情况原来是这样形容的啊。
看来真的是她的文学造诣不够。
钟离辞修长的手指到了她嘴前,食指和拇指之间夹着一瓣橘子。
她心头一跳,他这是要喂她?
不过,他……的手好像比橘子还要诱人些。
见她一直不接,钟离辞侧过视线,轻声道:“不是想吃橘子吗?”
钟离溪回过神来,赶紧将视线从他手指上移开,因为怕被他发现,自己内心的小九九,慌忙低头咬住了那瓣橘子。
结果,不小心咬到手指……
嘴唇接触到冰凉的皮肤时,两个人都僵住了。
钟离溪大脑直接宕机,艹,什么鬼,她要说她不是故意的,大哥会信吗?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人不联想到暧昧。
这手指,吐还是不吐……
柔软的嘴唇和冰凉的手指一碰,就产生了酥麻感。很快,这酥酥麻麻地感觉就随着那湿热的温度通过血液传递到大脑。
钟离辞看着她放大的瞳孔,欣赏着那眼里的慌乱和无措,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似有似无的危险,用唇语示意,“现在不怕人多了。”
钟离溪看懂了。
轰隆!
她脑子里砰得炸出一声巨响,慌忙含走了橘子。
可也因为这样一个动作,口腔在手指上刮蹭,并在上面留下了可疑的液体。
看着那好看的手指上染着自己的口水,钟离溪脑子空白了三秒。随后她慌忙转过头,坐立不安,只想一头撞进地底下,彻底将自己埋起来,挖土机都挖不出来的那种。
艹,苍天啊,这什么狗血剧情!
还不如直接来道雷,劈死她算了。
至于橘子,她没吃出是酸是甜,因为紧张之下,她一不小心一口给吞下去了。即使差点被噎死,她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适。
正在她左手抠右手,思考怎么化解这尴尬时,她听到了钟离辞憋笑的声音。
哐当。
心脏一撞,小脸开始红得特别明显。
她盯着台上,目不斜视,打算贯行掩耳盗铃的策略。
但是,旁边的人好像不是这么想的,那手指又夹着橘子到了她嘴边。
她眼角一抽,想要无视。
“我刚刚试过了,这橘子很甜。”
“……”
甜。
钟离溪不长的指甲差点把手指抠掉一块皮,她总觉得,他说的这个字不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她想给自己一巴掌,没事看那么多傻白甜小说和偶像剧干什么,看看耶稣,看看佛经,看看法条不好吗?
那人又在旁边用狐狸精一样的声音蛊惑她,“你试试,真的很甜。”
嘶。
手指又被抠了一下,痛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脖子不受大脑控制,她悄悄转过头去,一抬眼,正好撞上钟离辞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四目相对,旁边的一切诡异地失去了声音。
对峙片刻,她福至心灵。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又不是故意的,尴尬别扭个毛线。
比脸皮厚,谁怕谁啊。
何况,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在他们之间发生过,现在不过是换了个边而已。
于是,她用壮士断腕的神情,一口接过了他手里的橘子,咬了一口,的确很甜。
她眼睛睁大,那抹尴尬彻底不见,“真的好吃诶。”
钟离辞看着她鼓着腮帮子跟个小松鼠一般,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随即又将另一瓣递到了她嘴边。
这种事情也是个只有零和一的区别,有了一次后,两人一个喂,一个吃,旁若无人,配合越来越默契。
一个橘子吃完,钟离辞看着认真盯着台上的小丫头,轻声唤她,“钟离溪。”
钟离溪正好奇戏台上的大变活人,突然听到他叫她全名,下意识转过头去,“嗯。”
钟离辞的眼神深邃如渊,仿佛带着磁力。
他突然身体前倾,靠近过去,和她耳语,“我想……”
热气呼在耳后的皮肤上,又引起了那种颤栗感。
这一次,钟离溪回过味来,觉得就像高中物理实验室做电流实验失败了一样,小小的电流通过皮肤传导,没有危险,反而给人一种奇怪的酥麻之感。
而且他话没说完,留给人无限遐想。
她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两只手的手指又开始纠缠在一起,傻愣愣地问:“什么?”
钟离辞嘴角微微扬起,人变得有些邪魅,轻声道:“我想咬你的耳朵。”
卧槽。
她理解了字面意思,立马僵成了雕塑。三秒钟后,“哥哥,据说人肉是酸的,不好吃。”
耳畔响起钟离辞压抑的轻笑声,他呼吸的热气喷洒出来,她觉得自己耳朵里也痒了起来。
“可以吗?”
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起来,她下意识摇着头往后挪。
“不可以。”
钟离辞上半身追了过去,“真的不可以?”
“……”
这种问题需要问吗?肯定是不可以啊。
钟离溪心中有千万匹小鹿和草泥马一起奔腾而过,本就脆弱的心脏直接提了起来。
忽然,她记起这里还是公众场合,他们还坐在最前面,心头一慌,压低声音道:“哥哥,这里有好多人呢。”
钟离辞没动,他神色自若,轻轻吐出三个字,“没人了。”
“……”钟离溪懵了一会,转头一看……
靠,还真没人了。
戏台上的表演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场,台下的观众也已经各自离去了。
说没人也不准确,台上台下都还有员工在收拾,不过没人看他们。
见此情景,她的心慌得到了一些恢复,她正了正神色,看向钟离辞,“大哥,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钟离辞一本正经,“所以我现在在征询你的意见啊?”
钟离溪哑住。
钟离辞强调,“在这件事上,我一直都是非常尊重你的意愿的。”
“……”
钟离溪竟然有被他的民主感动到,心想,这里要是有辩论赛,无论是身处正方还是反方,大哥都可以拿个最佳辩手。
她张了几次嘴,最后道:“谢谢大哥对我的尊重。”
钟离辞盯着她看了会,将身体收了回去,叹息一声,“行吧,我等你下次同意再做吧。”
“……”
她瞳孔放大,短暂的失去了表情控制的能力。
下次再做是个什么鬼。
呸呸呸!
她是读过小学的人,要适当相信朱熹先生。
存天理,灭人欲!
为了避免这个场景再现,她也赶紧站了起来,“哥哥,我们也走吧。”
没等钟离辞回应,她已经朝外走去。
钟离辞看着她明显像是仓惶二逃的背影,嘴角扬起,跟了上去,步伐不紧不慢,就像是胸有成竹的狩猎人。
钟离溪先上的马车,她选了个角落坐着。
结果,钟离辞上来,没有在主位坐下,反而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
闻着他身上的熏香味,她心头一跳,心情有些复杂。
忍了一会,她想问他为什么坐她身边,一开口,眼睛看到了他佩戴的腰佩。
好像有点眼熟。
“大哥,这块腰佩……”
钟离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神色坦荡,“就是你特意挑选的那块。”
什么叫她特意挑选的。
额,好像也是她特意挑选的。
这块腰佩她送他很久了,一直没见他佩戴过,久到她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一直没见你戴过,我还以为,哥哥不喜欢呢。”
钟离辞抬眼,直视她的双眼,“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钟离溪怔住,“那……”
“你送的东西对我来说不一样。”
钟离溪不解,“因为太便宜了?”
这块腰佩好看,但是真的不贵,它的身价配钟离辞,好像的确差点。
钟离辞的手摸上她的头,“因为太珍贵了,适合珍藏。”
“……”
情话来的猝不及防,她心口又开始又小鹿乱撞。
她深吸一口气,在内心提醒自己。你是一个成年人,不能轻易被甜言蜜语迷惑。
“那如果我哪天只能买得起假货送给哥哥,哥哥也会觉得珍贵,佩戴出去吗?”
钟离辞睨了她一眼,“我们家是被抄家了吗?”
穷的她只能买得起假货了。
钟离溪:“……”
她好像听到了头顶有乌鸦在叫。
安静了片刻后,钟离辞突然出声,“如果你喜欢我佩戴它,以后我天天戴。”
钟离溪瞳孔一缩,什么叫她喜欢,她什么时候表达出了什么让他有了这种误会。
她吞了口口水,露出谦卑的笑容,“哥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就好,不必迁就他人。”
钟离辞嘴角一勾,“你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他人。”
“……”
完了,钟离辞这套路,她是接不住了。
回到家的时候,钟离风岩等人还没回来。吃火锅吃得身上一身味道,两人便先各自回房换衣服。
衣服刚换好,青林就来告诉钟离溪,钟离风岩他们回来了。
她心头一喜,便带着青林去前院接人了。
快进前院的时候,遇到也已经换好衣服的钟离辞。
他换了一身白衣,配上白雪黛瓦,看上去就是仙人之姿。
作为资深颜狗的她,真的很吃他的颜。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眉目之间皆是柔情。于是,她又被迷了一回。
两人刚到客厅门口,就听到钟离风岩的声音。
他在询问管家,“溪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她一阵感动,快步进去,“爹爹。”
一声带着撒娇的爹爹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他人起了鸡皮疙瘩,钟离风岩则被她叫的心都要化了。
她一把搂住钟离风岩的胳膊,撒娇道:“爹爹,您是不是想我了呀?”
“是啊,爹爹可想你了。”
客厅里的其他人:我不应该在这里。
“身体好了没,还难受吗?”
“已经好了,不难受了。”
钟离辞已经走过来,看不下去她这个样子,将挂在钟离风岩胳膊上的她提溜了起来,“好好站好。”
“哦。”钟离辞一开口,她就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钟离风岩看着女儿如此听儿子的话,老父亲莫名生出了失落,就好像小棉袄被抢走了。
不过,儿子说的也没毛病,他也不能说什么。
他不放心,再次询问,“真没事了?”
“嗯嗯。”
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看她精神抖擞,钟离风岩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偏头又看到钟离辞,他感慨道:“辞儿,你辛苦了。大过年的,不仅要忙商行的事,还要帮我和你娘照顾妹妹,累了吧。”
旁边的钟离溪有点疑惑,大哥今天有工作吗?
钟离辞神色不动,“还好,不辛苦。”
钟离风岩伸出手在钟离辞的肩膀上拍了拍,“爹知道,你作为大哥的不容易。”
钟离辞,“这是我该做的。”
钟离风岩露出了又欣慰又心疼的神情,“爹明白的。”
钟离溪眼睛不大灵泛的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回,她觉得她这爹爹可能误会了什么。
她大哥说的好像不是客气话。
她侧头去看钟离辞,钟离辞感受到她的视线,回以她别有深意的温和笑容。
他用眼神询问,有事?
她秒懂了他的眼神,赶紧小幅度的摇头。
没事。
有事也不能在这里说。
她虽然不聪明,但不能拆哥哥台这种规矩她还是懂得。
钟离辞眼角也有了笑意,两人于无声处完成了一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