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是谁呢?
“溪儿,我。”女人见她不冷不热有些不自在。
看着她靠近,钟离溪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
她选了一个不容易暴露身份的问题,“你找我干嘛?”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她?看来关系不一般。
“你现在看到了。”
女人一噎。
钟离溪见她一直不说话,准备绕开她离开。
结果她刚走两步,女人又冲过来拦住她。
“溪儿,我......”
拦住她又不说话,这是什么毛病。
“你有事就说事。”
女人看着她欲言又止,一副很是为难的模样。
她受不了女人这个样子,她这个表情看起来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你要是没事,能麻烦把路让一下吗?天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最烦下班时间被人堵,这不是耽误她回家吃饭吗?
“......”女人盯着她看了许久,就在她要失去耐心时,女人一把抓着她的手,“溪儿,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
那你还来。
“可是,可是姑姑也是没办法了啊。”
姑姑?
“你爹和你姑父他们欠了很多赌债,那些要债的天天跑家里来闹,凶的很,一家人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爹?
钟离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了。
书里有说过,宿主之所以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她十四岁那年,一个自称是她亲姑姑的女人特意找到她告诉她的。
她当时说的是,她亲生父亲病重,想要见见她这个女儿。实际上,这一家人只是偶然听说了她被钟离府收养,想找她要钱而已。
或者说是敲诈。
不过,书里没说她又来找过钟离溪啊,是隐藏剧情,还是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剧情。
“溪儿,求求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她挣脱她的手,退后一步,“上次不是说他病入膏肓了吗?治好了?”
女人表情一僵。
果然是当初那个女人。
书里没有着墨写这一家子,她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但是现在看来,这明显是一家子人渣。
女人已经反应过来,扯出一抹笑容,“当初幸亏遇到了一个神医,救好了。”
“哦,那是好事。”
她这淡淡的路人态度让女人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天色真的暗了,钟离溪看了一眼天色,绕开她打算回家。
“溪儿。”女人见她竟然就这样走了,有些着急,一把抓住了她,“你是不是还在怪你爹?"
钟离溪有点想翻白眼了,这人怎么就不识趣呢。
女人的苦情戏变成了忏悔戏,“其实,你怪是应该的,是他对不起你。”
钟离溪有点后悔今天没买点瓜子,她淡声接话,“我没有怪他。”
女人眼睛一亮。
“那你。”
钟离溪打断她,跟她摆事实,“他也不是我爹。”
面都没露,就想捡大闺女,脸怎么这么厚,这让猪皮情何以堪。
女人抓着她的手一僵。
“溪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其实,不能让你认祖归宗,我们也是很难过的,但是,你在钟离府,是大小姐,如果回了林家......”
钟离手掰开她的手,“你快别难过。人生嘛,多半都是不圆满的,有些时候,求而不得未必是种遗憾。”
女人一怔,眼角的泪水一时不知该不该落下了。
看她不说话,钟离溪道,“那个,你看天真的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不然可能赶不上晚饭了。”
她再次绕开她。
“......”
女人见她又要走,急了,赶紧冲上去又拦住她,“溪儿,既然你说不怪我们,那你帮帮我们。”
再次被拦住去路的钟离溪,深吸一口气。
这幸亏是在古代,这要是在现代,人撞人那起步就是个交通事故啊。
艹。
“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女人欲言又止。
“要钱?”
女人羞愧地看着她。
“要多少?”
女人缓缓地伸出手,“不多,两千两就好,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多的。”
“不多?”钟离溪都快笑了,“平常人家几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吧?”
两千两她有,可她为什么要给敲诈犯。
“是。”女人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嘴上却道,“但是你是钟离府的小姐,这对你......”
她故意没将话说完,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听的出来。
钟离溪退后一步,嘴角微微扬起,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有钱人吗?”
女人顺着她的话朝她看过去......
她近日在花夕拾上班,不想太引人注目,便打扮的很低调。她全身上下,没有超过三件首饰,最明显的耳坠也是低调的很。
光从外表看,她还真的和有钱人挂不上半点关系。
女人也发现了这点,她眼里的不敢置信变成惊恐,“溪儿,你这是?钟离府虐待你。”
那肯定没有。
不过,她没想和这个女人讨论这种事情。
“很抱歉,你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人人都是泥菩萨,千万别指望她来帮他们一家渡过现实这条河,这不闹吗。
何况,他们是什么人还是个有意思的研究题。
女人傻了一会回过神来,“溪儿,就两千两,如果你没有,你可以找你家里人要啊,他们一定有的。”
“你既然知道钱是他们的,那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愿意把钱给我?”
女人被她问懵了,“你是他们的女儿吗?”
“你刚刚不是说我是你们家的吗?”
“......”
“这不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你们家的。”
“不是。”女人彻底被她绕晕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钟离溪对她动之以情,“我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像我这种,一看就不是有钱人。两千两,除非你把我卖了。不过,我估计我也卖不出这么好的价钱。”
她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态度将想要捞一笔的女人给整不会了。
半天之后,她才稍稍清醒一点,酝酿好情绪,道:“溪儿,不是姑姑厚脸皮,是姑姑实在没办法了。如果还不上钱,那些人会杀了我们的。”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那我也帮不了你,我总不能去帮你把那些人杀了吧。”
她也没这个本事。
“......”
她的不按套路出牌让女人再次语塞。
好一会儿,女人用含泪的眼睛怒看着她,“溪儿,那都是你的亲人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额,这又换戏了,节奏有点快啊。
她叹息一声,“唉,节哀吧。”
“......”
“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是真的该走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现在天气凉了,一天黑,还蛮冷的。她是喜欢看戏,但是不喜欢冻着看戏。
可惜,女人和她的想法不一样,钱没拿到手,她怎么能让她走。
“溪儿,你难道是想我亲自去钟离府要吗?”
钟离溪脚步一顿,原来这还是一出折子戏,折折不一样啊。
她回头,露出纯真烂漫的笑容,“那你快去,只要你去了,我今天就能跟你回家认祖归宗了,刚好把各自的遗憾都补上。”
威胁她,靠,当她是宿主吗?不知道她一向都是顺毛驴吗。
这一家子想把钟离溪当成摇钱树,难道就没想过,秘密被揭穿了,反而鸡飞蛋打?
她相信,他们肯定是想到过的,所以他们只敢威胁钟离溪。
可惜,她不是宿主。
女人眼中的得意变成错愕,钟离溪的反应和上次截然不同,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偏偏钟离溪还问她,“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正好可以顺路。”
女人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钟离溪等了她一会,见她不动,她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变成惋惜,“你不去啊?”
女人还是没说话。
“既然不去,那就算了吧。”
她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转头朝家里走去。
转身的那一刻,小心地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想要更多的人,往往顾忌也会更多。威胁她,呵呵,真是太有意思了。
“溪儿。”
钟离溪低头的瞬间,有人喊她。她赶紧敛去了眼里的揶揄和讽刺。再抬头,脸上就是单纯乖巧的笑容。
“二哥。”
喊她的人是钟离泽,此刻他正站在前方路口等着她。
她快步过去,在离他一步处停下,讨好道:“好巧哦。”
“嗯。”钟离泽用鼻音作答,眼睛看着后面的女人,问她,“那是谁啊?”
钟离溪不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听着这话,心中却是一虚。
很显然,钟离泽看到她们刚刚在对话了。不过,这么远的距离......应该是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
她面色不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女人已经偏过了头,想必也是不想被钟离泽发现吧。
她回头,笑容依旧,“哦,问路的。”
钟离泽不敢置信,“她找你问路?”
就她自己在家门口都能迷路,还能给别人指路?
钟离溪被他的反应弄得吓了一跳,“她不能找我问路吗?”
钟离泽: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
“你告诉她了?”
“嗯。”钟离溪睁着一双单纯的眼睛,看着就像是不懂红尘的精灵,“我告诉她,她可以问别人。”
“......”
钟离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耍他,但看她的眼睛,他心中一叹,应该是他想多了。
他下意识又偏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已经不在那儿。
算了,就让她问下一个人吧。
“二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钟离溪也注意到旁边的变化,心中冷笑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今日事不多。”
在某些事情上,钟离泽心思单一。
两人家常似地聊了几句,他便将那个问路的女人忘在了脑后。
遇到那个女人的事,钟离溪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她不是害怕,只是觉得麻烦。
这事书上没有,如果她放任事态发展,这最后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的她,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将这些横生枝节扼杀在萌芽状态。
呸,就是不能多一事。
只是,想到自己其实也算骗了钟离泽......
晚上吃饭的时候,雨觅云让厨房给钟离泽准备了去火的汤,钟离溪心中一动。
吃完饭后,她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先转道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人都在吃饭,她是厨房的老熟人,就让他们不要管她,自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袋绿豆,最后捞出一勺用水泡着,打算明天早上给钟离泽煮绿豆沙。
第二日一早,钟离溪特意起来给钟离泽熬绿豆沙。
绿豆她昨晚洗过了,就直接下锅煮了。泡发了的绿豆有点多,她就只煮了一半,剩下的打算再煮一次。
钟离泽看到自己位置上多出来的绿豆沙,有些意外。
没等钟离溪自己表功,旁边的管家就替她宣传,“二少爷,这是三小姐听说您有点上火,特意一早起来给您熬的,清火。”
钟离泽诧异。
钟离风岩看向那碗绿豆沙,神情涌上羡慕,“溪儿,只有你二哥有吗?”
钟离辞也将视线看向了她。
这的确只有钟离泽一个人有,因为只有他一个人上火啊。
她看向钟离风岩,“这个是清火的,所以我就只给二哥熬了。”
怕自己这老父亲又心生不平衡,她赶紧道:“要是爹爹也想吃的话,我晚上给爹爹熬绿豆粥。”
钟离风岩一听,马上多云转晴,“好。晚上喝粥好,养胃。”
钟离溪只能笑,一转头看见钟离辞也在看着她,她明白过来,端水大师马上道:“大哥也有。”
因为绿豆沙只有钟离泽才有,本来还怀疑是不是黑暗料理的他,突然有了一种优越感。一碗绿豆沙喝了一早上,直到将钟离风岩和钟离辞送出门,他才把绿豆沙喝完。
钟离溪看出来了,不敢置信的同时,突然觉得好笑,这心理年龄莫不是三岁。
这日变天了,一早天就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这日也是她休息的日子,她便没有出门。
在家练了一天的字,下午的时候,她掐着点来厨房给钟离风岩熬绿豆粥。
正准备将绿豆倒进锅里,她突然发现绿豆里夹杂着什么东西。
她开始以为是枝梗,没在意,直接用手捻了出来。
可是手感不对。
凑近一看,她瞳孔快速放大。
艹,是老鼠屎。
她赶紧扔掉,心中泛起恶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深吸一口气,拨弄了一下绿豆,将眼睛凑了上去,很快她又发现了一颗、一颗又一颗......
绿豆的颜色太深,昨天晚上还有今早烛光都太暗,她没有看出不对来。
当然,主要是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茬。
这是不是意味着,早上进锅的,哦,现在应该说是进钟离泽肚子的绿豆沙......
她不敢再想,吓得大喊厨娘,“张姐。”
厨娘闻声而来,“三小姐,怎么啦?”
钟离溪吞了口口水,“你昨天跟我说绿豆放在哪个柜子来着?”
张姐指着她身后,“就那个矮柜里。”
什么?
钟离稳住自己的手,伸出手指指向那个柜子左边的柜子,“我昨天看见那个柜子里也有一袋,那个能吃吗?”
张姐有问必答,“那个不能吃,昨天发现被老鼠糟蹋了,今天已经处理掉了。”
“......”钟离溪欲哭无泪,“哦。”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张姐,你能帮我再弄点绿豆出来吗?这个好像泡坏了,不能用了。”
说着,她将那些绿豆倒进了垃圾桶里。
张姐心中疑惑,绿豆还能泡坏。
想是这么想,她也没说什么,“是。”
钟离溪看着垃圾桶,在心里默道:二哥,我对不起你,但愿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天的你经历过什么。
生活处处是坎坷。
唉,又是好心办坏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