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小人儿已经被人拎着脖子提走了。
看着那小小的一坨,钟离泽终于反应过来,突然有点点同情她。
这说谎的本事是挺让人生气的,但也罪不至死吧,“大哥......”
钟离辞回头,一个眼神杀过来,打算求情的人好像不记得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了。
走了一会,钟离辞放开钟离溪。心如死灰之余,她发现两人去的是她房间的方向。
走了一路,平常每天都在院子里看星星的爹娘,今日没了身影。
她心中哀嚎一声,看来她的主角光环还躺在icu,生命垂危。
眼看就要到自己房间,她双脚开始发软。
钟离辞这是秉承人道主义,让她最后在她的地盘毁灭吗?
“小姐。”在门口守着的青林看见她,像只快乐的鸟儿,朝她飞奔过来。
钟离溪看着那个身影好像看到了光。
“大少爷。”
还没来得及感动,青林看到钟离辞,平日看着不灵光的她今日好像突然开窍了,她对钟离溪道,“小姐,你是和大少爷有话要说吧。既然如此,奴婢就不打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身影。
钟离溪:“......”
眼看着钟离辞就要进入她的房间,她喊住他,“大哥,您看,我这已经到地方了,您就不必再送我了,这么晚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钟离辞偏头嗤了一声,踏进她的房间。
钟离溪顿觉头重脚轻。
钟离辞仿佛是因为她已经是个死刑犯,在对她行刑前,对她格外宽容。
他进门,也没喊她,任由她站在自己的门口呼吸最后的空气。
等她再从死亡的伤感中,抬起头来,钟离辞已经端坐在房里。
四目相对,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绝对不屈服于这憋屈的命运。
深吸一口气,下巴微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
她走到钟离辞面前,看他要张嘴,她心一横,抢了他的话。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全部交代,我一共去过两次春日宴,都是赵羽弦他们带我去的,第一次玩了一下午投壶,没做其他的。今日是我第二次去那里,看了两支舞蹈,其他的也什么都没做。”
都说朋友就应该两肋插刀,既然他们三个已经先插了她几刀,那她再回小小的一刀应该不会影响他们的革命友谊吧。
钟离辞冷笑,“这次不维护你的朋友了。”
钟离溪一脸板正,“不能欺骗大哥。”
钟离辞丝毫不被那双单纯的眼睛所骗,“刚刚那就难道不是欺骗?”
钟离溪捏着手指,不露丝毫心虚,“绝对不是。”
钟离辞看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较量后,钟离溪开始撑不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因为盼了她死刑,话都不想和她多说了。
靠,半点机会都不给啊。
见她眼珠转的越来越快,钟离辞终于开口,“没有其他的了?”
其他的?
又颓又丧的钟离溪突然听到这问题脑子一时有些跟不上,抬眼撞进那双眼睛,她立时被迫开了慧根,赶紧道:“还有,还有就是我不该自作聪明挡了大哥的桃花运,实在是错上加错。”
钟离辞:“......”
钟离溪缩了一下脖子,又怕又委屈,“不过,大哥,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我吧,真不是故意的。我主要是和二哥的想法一样,觉得那个地方和大哥的气质不大相配,然后为了维护那您的气质,才.....”
钟离辞气极反笑,“这样说来,我还得感谢你。”
她将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刚刚回来这一路,我已经反思过了。其实这事是我欠考虑了,我只想到那里的姑娘不配大哥的气质,忽略了大哥是个正常男人,这个年纪又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
钟离辞半响才明白过来她嘴里的需求是什么意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他不敢置信,这是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钟离溪说着,看见钟离辞的脸上突然变得又红又白,她心中咯噔响了一下,果然如此。
她赶紧道:“大哥,这事是我错了,对不起,下次我再不会犯这种错了。”
下次我亲自给你安排房间。
“请你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年少无知?还下次?
到底是谁告诉她这些的。
钟离辞听着她那些虎狼之辞,胸腔剧烈起伏,咬着牙问:“这些是谁教你的?”
“啊?”钟离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你那群教你喝酒的朋友吗?”
钟离溪睁着一双大眼睛,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钟离辞想要训斥,可是对着那双写着单纯的眼睛,刚刚她说的那些虎狼之词,他实在无法对着她说出口。
话在舌头边卷了两次,他站起来。
他这突然的动作,将钟离溪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要打她。她下意识用手挡住脸,喊道:“大哥,你说过你不打我的。”
钟离辞冷笑一声,这话她倒是记得清楚。
这十几年来,他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其他的她都忘到狗肚子里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命令,“从今天开始,你禁足三天,将家规抄十遍。”
“啊?”
一向极有耐心的钟离辞因为心中憋闷开口说了脏字,“滚。”
钟离溪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不打她啊。
既然如此,她赶紧溜之大吉,“好嘞。”
眼看就要出门,她后知后觉不对,“大哥,这是我的房间。”
不是她不想滚,这......
“......”钟离辞甩袖离去。
直到他快到门口了,她想起刚刚还没说完的话,“大哥,我可以补偿你的。”
不知为何,钟离辞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话,脚步一跄。
好在钟离溪及时道:“我给你再介绍一个呗,做我嫂子。”
好家伙,终于有机会说赵羽弦了。
钟离辞回过头来。
那眼神将她吓了一跳,但嘴里的话还是没停,“不然......”
说话间,她的视线低了下去。
“听说生理需求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钟离辞注意到她的视线时,一时只觉得全身气血都在往头皮上涌。再听见她的虎狼发言,他一时失了声。
最后还是在那过于赤裸的视线中回过神来,他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抄不完,你就饿着。”
话音未落,甩袖子离去。
他的步子迈的很大,看着沉稳有力,周边气势骇人。
钟离溪被他突然的怒火吓得眼珠都不会动了,难道她又说错了什么。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话,她觉得没问题啊,一字一句,她都是体贴地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的。
还有,他那背影是怎么回事,看上去怎么像是她欺负了他一样。
一直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自己的院子里,钟离溪才终于确定钟离辞是走了。
只是,她不明白,就这样,走了?
从她来的那天开始,钟离家的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她,作为钟离府的小姐应该端庄有礼,温柔贤惠,不能做损坏钟离家名誉的事情,尤其不能败坏这个府里女眷的声誉。
在被当场抓住的时候,她就意识自己犯了个大错。
即使在现代,嫖娼都是犯法的。
何况,这是礼法森严的古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出入这样的场所,绝对是大错。
呸。她没有嫖娼。
不过,她总归是去那种他们看不上的地方了。想起钟离辞对那个小妹妹的在乎,她直觉她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回来的这一路,以及在刚刚这个房间里,她有好几次都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然而,这结局和她想的有差距啊。
他现在走了的意思是,这就是惩罚,还是这只是开胃菜......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背后都被汗湿了。
唉,不管怎么样,明天的太阳还是可以看见的。
算起来,这也是个好事。
长舒一口气,突然双脚一软,差点跌落在地。
她狼狈地扶着桌子坐下来,摸着跳动的极不规律的心脏,高度紧张过后,突然放松的她很是不舒服。
这一家子,一个个的实在太恐怖了。
“欸。”
一个带着谨慎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冒出来。
她吐出去的气猝不及防憋了一半,第一反应便是,大哥又回来了,这事还没完。
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到的竟然是钟离泽。
钟离泽神色不大自然地抬着下巴踱步进来,环视一周,道:“还活着呢。”
钟离溪:“......”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颓丧地开口:“二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钟离溪颓丧地用下巴抵在桌子上,“所以,我现在是一只鬼。”
“......”
半响之后,他才憋出一句话,“不识好人心。”
钟离溪闻言抬起眼皮,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从他不自在的表情中领悟过来,“二哥,你是特意来关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