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辞又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力道比刚才重一些,“在这等着我是吧?”
她捂着脑门讨好地笑。
那样的笑容有种蛊惑力,钟离辞耐心叮嘱:“以后不要去那家店了,离这种店远点。”
那怕是不大可能,她倒是无所谓,但她那几个朋友好像很喜欢那里。
“他们家的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钟离辞:“......”
家里是少了她吃的了吗?
钟离溪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也觉得这人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她也正经起来,“哥,你的意思我知道,放心吧,我不是个傻子。”
这话钟离辞不置可否,这小丫头看着人畜无害的,心眼可是一向不少。
他心中嗤笑,他刚刚也是蠢了,竟然还担心她被人骗,真要是对起来,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和那人非亲非故,又不认识,他无缘无故不收我钱,肯定是有所图。虽然他的意思是看我付不起钱,才想做回善事。可是他们那开门迎客做的是生意,又不是慈善,若他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好,没几天他就得被老板扫地出门了吧。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么低级的借口。”
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钟离辞心中嗤笑,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之所以会那么做,其实原因可能恰恰相反。他早就看出了我们几个身份不一般,免单是为了博取我们的好感,好让我们以后常去,最好还能带一些更有消费实力的客户去,这样他们就能得到更多的盈利。”
市场是什么,市场就是由一切具有特定需求和欲望,并且愿意和能够通过交换的方式来满足需求和欲望的顾客构成。
这就是明显的钓鱼促销,掌握了市场营销的核心——交换,主动、积极地寻找机会,满足双方需求和欲望。
说到这,钟离溪还蛮佩服那个年轻人,竟然这么早就掌握了这些知识。这人,未来肯定也会大有一番作为。
“他肯定凭这一招骗过很多人,不过,可惜他骗不到我。”
钟离辞:“......”
“大哥,我是不是很聪明,没有丢你的脸?”
钟离辞看着她那张未施粉黛也泛着灵气的脸,那张脸一看就容易让男人觊觎。
许久后,他扯着嘴角回道:“嗯。”
钟离溪听他赞同,心中欢呼雀跃。正要拿筷子吃饭,门外传来敲门声。
钟离辞,“进来。”
大门被推开,门口的光仿佛暗了几分,“大哥。”
钟离溪拿着筷子的手开始发抖。
“你怎么会在这儿?”
又是这要命的问题。
钟离溪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对这个问题过敏了。
“二......二哥。”
对方一声大哥和对她的不友善目光让钟离溪迅速认定了来人的身份。
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狼狗,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有些心悸。
钟离辰大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严厉,气势骇人,目光如炬。
钟离溪无意识的将身体往钟离辞的方向倾斜:“我,我......”
“你是不是又想算计大哥?”
啊?
这次钟离溪反应很快,“没有。”
眼看她就要倒自己身上了,钟离辞终于开口:“阿辰。”
一声阿辰,钟离溪觉周边气压上升不少。
“吃过了吗?”
“大哥。”
“没吃就坐下吃,吃了就去做事。”
“大哥。”
钟离辞一个眼神扫过来,刚刚的狼狗一下变成了泰迪。虽然不服气还是在钟离辞的左手边坐下来,正好和钟离溪对着。
钟离辞拿起筷子,“吃饭。”
钟离溪不敢抬头,赶紧拿起筷子,扒着碗里的饭。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很常见的样式,够他们吃,不过,这和钟离辞这样的身份看着是不相配的。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兄弟俩都没表现出不满意,显然这是他们生活中的常态。
钟离辞看着那个把头伸进碗里的人只吃光饭,明白过来,她是真的很怕老二。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菜,钟离溪愣了一下。
抬头时,钟离辞正将筷子收回去,神色不动。
她又转头看着碗里那块鱼肉,心口说不出来的堵,隐隐有些感动,虽然这鱼肉她不大想吃。
“不准挑食。”
哪知,那个人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先一步将她的想法给堵死。
钟离溪一抬头就对上钟离辰有点阴沉的目光,吓得她赶紧低头将鱼肉塞进了嘴里。
很快,碗里就陆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菜。
她看着那些菜,没有辣椒,其实她都不喜欢,但是,她还是全都吃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会有人将挑出刺的鱼肉夹给她。
钟离辰看着这一幕,眼睛都快要瞪出来。
这是什么诡异场景,他那个高山雪莲般的大哥竟然给那个心思不正的人夹菜,并且还给她挑鱼刺,还有她是怎么好意思吃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盯着看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大哥,你管她干嘛,她又不是没有手。”
钟离溪吓得手一抖,唯一比较喜欢的肉丸子从筷子上滚落。
她没顾得上难过,情商涨到一百八,赶紧将自己碗里那块被无意留下来的鱼肉夹给钟离辰,“二哥,你吃。”
“......”钟离辰咬着牙道,“你是讽刺我没有手?”
钟离溪心跳停滞了一下,欲哭无泪,“没有,我怎么敢。”
“那你是想侮辱我?”
钟离溪想跑,但她知道不能跑,她要想改变钟离溪的结局,改善和钟离辰的关系也是关键。
她脑袋高速运转,终于明白过来,赶紧道:“这个我没有动过,二哥,你放心,绝对没有我的口水。”
钟离辰:“......”
“你,不喜欢?”她又急忙将那鱼肉夹了出来,给他从菜碗里夹了个肉丸子,“二哥,要不,你吃这个。”
“滚。”
钟离辰没有耐心,直接将她的手给打开。
她手腕吃痛,筷子飞落出去,一根去了钟离辞脸的方向。
看到钟离辞动作敏捷地偏头躲过去,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着陆。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那口气吐早了。
另外一根筷子掉落在汤里,力道将汤弄得飞溅出去,有一滴落在钟离辞俊俏的左脸上。
“大哥。”
“大......哥。”
两个罪魁祸首看着这一幕,直接成了雕塑。
半响过后,钟离辰愤怒值直线上升,“好啊,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吧,当着大哥的面陷害我,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妈呀,这罪名就大了啊。
要不是你吓我,我至于失手吗?
“不,不是。”钟离溪想疯,只能赶紧跑过去,顾不上手腕上的疼痛,用衣袖手忙脚乱的给他擦脸,“大哥。”
她怕钟离辰,但看着钟离辞脸上的汤渍,她更怕他。
这人能相信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好了。”钟离辞抓住她的手,终于开口,“阿辰,这饭你要是不想吃,就出去。”
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钟离辰气势被压下,不过人还是不服气地待在原地。
“要是不出去,就好好吃饭。”他放开钟离溪的手,“你也是。”
钟离溪很识时务,立马坐了回去。
因为跑的急,脚踢到一个椅子脚,痛的要死,可也不敢喊痛,赶紧跑回去坐下了。
见她把头埋在碗里,钟离辞又给了不服气的钟离辰一个眼神,后者不敢反抗,只能抓起筷子吃饭。
钟离溪听着对面嚼饭的声音仿佛是嚼骨头,吓得把头埋的更低了。
因为有这么一个插曲,钟离辰很快吃完走人,临走时,他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好了,人已经走了,你再不把头抬起来,你就成为世上第一个被碗给闷死的人了。”
钟离溪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先冒出一双眼睛,看到钟离辰的确已经不在房里时,才敢彻底将头完全抬起头。
她还记着刚刚钟离辞无辜中枪的事,诚心的、小声的,道:“对不起,大哥,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盯着似乎要哭出来的小姑娘看了一会,道:“快吃吧,吃完了送你回去。”
钟离辞不是钟离辰,他冷静克制,心思缜密,自然看出来她是想修复和钟离辰的关系。何况,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和自己的妹妹计较。
当然,这不排除这个小丫头擅于伪装,并且已经到了他都看不出来的地步。如果是这样,他除了失望,也只能认了。
钟离溪:这是相信她还是原谅她了?
这时钟离辞已经放下筷子,没走明显是在等她,她不敢让他多等,赶紧拿起筷子快速将碗里的饭菜送进了肚子。
钟离辞看着她这个吃相,认真思考,难不成府里真的有人虐待她。
出了落霞楼,钟离辞那专属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钟离溪看着车夫,她突然想到一个可以讨好钟离辞的好办法。
她虚心向旁边的钟离辞求教,“大哥,这赶马车难吗?”
旁边的人斜眼过来,“你是觉得我干过?”
额。
“大哥,误会了。我是想向你咨询一下,你觉得像我这种的要想学会这项技能大概要多久?”
钟离辞看着她,一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人不够你造的,都开始对马下手了?”
“......”当事人解释,“我是想着,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给大哥赶车了。”
如果她能给他当司机,每天就能让他看到她勤劳,能吃苦的一面。这么近的距离,还能有利于增进对彼此的了解,他看到了她的优点,也能知道她是诚心改过。说不定,他们这关系很快就破冰了呢。
“然后,哪天给马一刀,就可以送我出殡了。”
钟离溪心神一抖,赶紧摇头,“不敢,那不是把我自己也可能送走了吗。”
钟离辞看着她。
她终于反应过来,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不是,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这车夫年纪大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出来干这种苦力活太心酸了,他应该回家养老了。”
钟离辞踏上马车,进入车厢。
“你跟他有仇,想要让他家老老少少十几口明天去街上乞讨。”
跟着他进来的钟离溪,“......”
砸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啊。
钟离溪赶紧朝外面看了一眼,见车夫正在扯缰绳,心口一突,他应该没听见她刚刚的话吧。
拍着胸脯回头,想要坐下来,因为心不在焉脚又踢了一下。
艹。
她龇牙咧嘴的在远离钟离辞的位置上坐下来,不敢再乱说话。
钟离辞也不说话,车厢里格外安静。
马车走了一会,她看钟离辞手里拿着一本书,她悄悄脱掉了鞋子。
她将脚从裙子下伸出来,只见袜子上都已经染上了血。
又小幅度的将袜子脱下,露出已经染上血的脚。
她有些后悔,早上或许应该将那只鸡爪给吃了,说不定能以形补形呢。
她不知道她的小动作都落在钟离辞眼里,他本来想呵斥住她这不端庄的行为,在看到那袜子上的血后,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再看到那脚,红的白的都有些刺眼。
听见她嘶的一声,他回过神来,“过来。”
“啊?”
他突然出声将正在悲哀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出门的钟离溪吓了一跳,想起他的古板思想,她下意识将脚缩到了裙子里,像个受惊的兔子。
钟离辞没有错过她的神色,不禁自我反思,是他的语气太重了。
心中叹息一声,从身后的暗格里拿出一瓶药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
“大......哥。”
钟离辞弯腰抓住她的右脚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这个举动差点吓的钟离溪下巴脱臼。
他修长的手指十分有力,她不敢动,怕一动,他就把自己腿给弄折了。
钟离辞放轻动作将那带血的绷带给拆开,可还是弄痛了她。
“啊。”
钟离辞手一顿,“你不是说痛也不能叫吗?”
钟离溪懵圈,“我说过这话吗?”
“......”他张嘴,想到那日她说的理由,又把嘴给闭上。
他为什么要跟她讨论这个。
然后,钟离溪看到他的耳朵好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