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辞手上的动作很快让她转移了注意力,她隐忍着泪水,和他商量,“大哥,我这是人的脚,不是僵尸。”
所以,您能不能稍微轻点。
她的脚本来已经有所好转,今日接连踢了两下,那地方的皮肉又翻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确定你不是在侮辱僵尸?”
“......”
“大哥,你一直都是这么直吗?”
钟离辞转过头来,“什么意思?在骂我?”
“不是,怎么可能。我在夸你,夸你人俊心善。”
他嘴角一扬,“你看我信吗?”
钟离溪从容不迫,“不庸俗的人都是自信的。”
钟离辞将金疮药洒在她的伤口上,她痛的差点跳起来。
她不敢说他这是报复,忍着泪道:“大哥,如果你下手能稍微轻点,你会变得更高大的。”
他回头看她,“你不是不怕痛吗?”
她什么时候不怕痛了,哪里来的谣言。
“都瘸了还没一刻是消停的,你还怕痛?”
钟离溪从善如流,“我那是身残志坚。”
“了不起。”
“不能给大哥和家里丢脸。”
钟离辞在自己宽大的里衣衣袖上撕下一截来,钟离溪吓的立即闭嘴。
生气了?打算勒死她?
紧接着只见他用那纯白的布条将她的伤口包了起来。
“大,大哥。”
钟离辞有些不耐烦,“再嫌这嫌那就自己来。”
钟离溪被他的气势吓到,赶忙摇头,“没有,很好,不疼了,辛苦大哥了。”
她其实就想说,那布没消毒,可能造成伤口感染。
然而,现在就算是伤口感染她也认了。
看着钟离辞熟练的动作,她有些好奇,“大哥,你手法好专业啊,你是学过医吗?”
钟离辞头都不抬,“你是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人。”
什么,她是小白鼠?
钟离溪识趣的不再聊这个话题。
正好,伤口已经处理好,他将她的脚放了下来,“如果不想真变成瘸子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好嘞。”钟离溪乖乖将鞋袜穿上。
钟离辞又坐了回去,捡起了那本书。
她憋得有些无聊,犹豫许久还是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大哥,除了我喝醉那晚,我是不是还得罪过二哥?”
钟离辞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盯着她看。
她被看的心里发虚,“我,真的得罪过二哥?”
“又不记得了?”
不得不说,这个又字用的很有艺术,这是个有灵魂的字。
她记得钟离溪和钟离泽的矛盾是在后期,前面,她算计过钟离辞几次,但对钟离泽似乎都是小打小闹。在她看来,目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如此恶劣。
难道是她看书的时候遗漏了什么,还是因为她的到来,剧情发生了改变。
她给他沏了杯茶,用双手恭敬地递给他,“请大哥赐教。”
钟离辞没接。
她也不气馁,用一双盛满真诚的大眼睛和他对视着,“大哥,请发发慈悲,让我,死个明白?”
钟离辞盯着她看了一会,接过那杯茶,“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方上好的端砚,想要送给父亲做生辰礼。你听说后,偷进他的房间把砚台砸了,然后转头自己给父亲送了块端砚,和他那块一模一样。”
“......”
“他看父亲高兴,就不好揭穿你,气都憋在心里了。”
损坏他人财产,还剽窃他人思想,这简直就是卑鄙无耻啊。
别说钟离泽,这要是换成她,她也会想揍人的。
重点是,这罪犯还会时常看见,还不能打人,是挺憋屈的,不生气那才不正常。
不对。
这又不是工业化流水线时代,怎么会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砚台呢,而且这大哥好像是特意强调了这四个字。
艹。
这宿主竟然还李代桃僵,偷梁换柱,借花献佛,这......
为什么书里没写这个剧情,这是想让她提前下线吗?
看她低着头抠手指,钟离辞嗤了一声,“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当初做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错呢?”
“当初......”
当初那不是我啊。
她说了两个字,又闭上嘴,算了,这事现在说不清楚了。
用了人家的身体,怎么能不给人背点锅呢?
“我错了,对不起。”
“你要道歉的不是我。”
“......”
捏了许久的手指,她发出很小的声音,“我会去给二哥赔不是的。”
听说古代人不仅信神佛,还信巫蛊之术,不知道钟离泽有没有找人照着她做个布娃娃,将她跪在那碎掉的砚台上,晚上偷偷拿针扎她。
或者自己躲在被子里,气到哭?
下车的时候,钟离溪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她对着旁边的人有感而发,“大哥,我还是觉得你或许应该学会赶车这项技术。”
钟离辞斜她一眼,“盼着我落魄的那天?”
“不是。我是觉得像你这种有身份的人出门在外,万一遇到个意外,比如山贼土匪,会这门技术的话,也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
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富豪被绑架的剧情,何况古代治安更乱,好像有很多山贼和土匪。像钟离辞这样有钱有身份还要经常出差的人不就是最好的猎物吗?
学会了赶车,说不定关键时刻可以救命呢。
钟离辞停下脚步,嗤了一声:“像我这种有身份的人出门一般都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坐立不安。
青林和她说赵羽弦送来好多鲜花的事,又问她怎么处理,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问青林:“青林,你知道一方端砚要多少钱吗?”
青林疑惑:“小姐上次你不是买过一方送给老爷吗?”
钟离溪面不改色,“忘了。”
“哦。”青林也是单纯,没有觉得不对。
她沉吟了一会,道:“我上次好像听负责书房的长力说过,普通的端砚几十两银子就可以买到。”
钟离溪听完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将心提了起来,“那不普通的呢?”
她都不要动脑子想,以钟离泽的身份,怎么可能送给自己老爹一方普通的砚台。
“几百,几千两的都有。”
这好像也还好。
“不过,像小姐送给老爷的那种,是极品,估摸着最便宜也要个五千两,更重要的是像那种都是有价无市。”
有价无市,她就知道钟离泽不是个会买便宜东西的人。
这恍如晴天霹雳,钟离溪突然觉得头有点晕。
她赶紧将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数了一下,还剩不到一千二百两,还有几两碎银她不知道值多少。
想起梳妆台的柜子里还有几件金银首饰,她瘸着腿爬过去,将那些全都找了出来。
“这些放当铺能值多少钱?”
青林看着那些散落在桌子上的东西,不明所以,“小姐,你是缺钱吗?”
“你就告诉我,这些能换多少钱?”
“奴婢不知,大概能换个几百两吧。”
“啊?”
那不就是杯水车薪吗。
“那,一千两?”
钟离溪有些无奈,我是问你。
“我还有值钱的东西吗?”
青林摇头。
她的意思是不知道,钟离溪直接理解成没有。
她看着乱糟糟的桌子顿时像个霜打的茄子,“唉,算了。”
这点钱连那要投资的三千两都不够,怎么去给买一方高端端砚。
青林不知她要干什么,也还是看出她是缺钱,贴心地给出建议,“小姐,你要是缺银子的话,可以找夫人或者大少爷啊。”
没必要当首饰吧。
她这样让她有点慌,难不成府里没钱了。若是如此,那府里是不是不要这么多人了。如果减人,她会不会被赶出去。如果被赶出去,那她家里几个弟弟妹妹怎么办哦。
钟离溪对这个建议一点也不看好,厌怏怏的将下巴抵在桌子上,若是她找他们哪个去要钱,那哪里还能体现出她道歉赔偿的诚意来。
“你不懂,我不能用大哥和爹娘的钱。”
青林不解:“可是这些不就是大少爷给的吗?”
钟离溪:“......”
在桌子上趴了半天,她做出一个决定。
她歪着头问青林,“青林,府里有荆棘吗?”
“后院东墙那边好像有。”
“你去找点回来吧。”
青林显然误会了,“小姐是又要做什么东西吗?”
钟离溪没解释,再次道:“你现在就去,能弄多少就弄多少回来。”
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竟然还要放荆棘。
青林心中疑惑,不过也没多问,领命走了。
还没一刻钟,青林用藤条捆着一大把荆棘拖了回来。
她睁着天真的眼睛问钟离溪,“小姐,这些够了吗?后院还有,要是不够,奴婢再去弄点回来。”
钟离溪腿有点发软,“够,够了。”
钟离泽回来的时候,还没到酉时。因为在外面忙了一夜,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回自己房间换衣服沐浴。
衣服刚脱完,门就被叩响了。
“谁?”
门被打开,钟离溪的头冒了出来。
一双杏仁大眼滴溜溜转了一圈,确认人就在屏风后面,她马上小心翼翼地侧身从门缝中钻了进来,还很顺手的又将门给关上了。
钟离泽听到动静又问了一声,“谁?”
钟离溪沿着墙壁朝房间里面移,近看是小心,远看有点猥琐。
本来准备沐浴的钟离泽只能换件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就穿了件白色里衣和正在猥琐移动的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两人动作都一同僵住。
“你......”
“二哥。”
钟离泽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拿外袍,“出去。”
钟离溪也有些尴尬,这些男人看到她怎么都是这样一副自己将他们凌辱了一样的表情。
“还看,姑娘家不知羞的啊,出去。”
钟离溪:“......”
你这不是穿着衣服的吗?我又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这也要不好意思吗?
以前在学校多少男生光着上半身在操场上打篮球,他们都没说围观的女孩子不知羞啊。
不过,钟离泽这气势还真是让她有些害怕。
她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谨记自己来此处的目的,求和、认错、恢复国际建交。
于是她幻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诚心夸赞:“二哥身材真好。”
她虽然没看到他尊贵的躯体,但是他这身材一看就是孔武有力,胸肌刚刚在轻薄的白色里衣下显得很是明显,看着就让人发怵。
这样的身材不就是健身房里那些男人所追求的。
钟离泽表情一僵,他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朝她走过来,打算直接把她扔出去。
他这种开山劈石的气势压得钟离溪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将身体紧紧贴在墙上,想靠着它支撑起自己没用的躯体,眼看他的手就要靠近她的脖子时,她鼓起勇气将藏在衣袖里的东西举到他面前,“二哥,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钟离泽抬起的手一顿,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先是疑惑,随后怒气从他的五官喷薄出来,“滚出去。”
钟离溪被吓的脖子一缩,“二哥,之前是我不对,对不起。我本来想买一个砚台赔给你的,但是......我没买到。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砚台她买不起,但是就算她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四舍五入就是没买到吧。
说着,她用双手将手里的东西举到了钟离泽面前。
钟离泽眉毛都快要拧一起去了,如果不是他不打女人,真的很可能一拳打过去,“道歉?”
钟离溪赶紧点头。
钟离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管骂我奸佞小人叫做道歉?怎么,觉得我看不懂是吗?”
钟离溪整个人傻住。
艹,忘了,这东西还有这么个寓意。
她赶紧开口:“不是,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钟离泽想要将她提出去的手在她胳膊前停住。
“二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来负荆请罪的。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做那个幻想,我就是希望二哥你不要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二哥,今天这荆条我自己带来了,你尽管打,打到你消气为止。”
最后那句声线发抖,听着真的是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