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办的那个西天养身生店还在,不过因为卖的东西不算特别稀奇,京师中同类的西藏、西域的产品不少,而满人贵族更喜欢老家长白山的保健品,故而西天养身店的生意清淡、不死不活的。
九爷来找这家店合作,以优惠价供应长白山保健品,又帮这家店做宣传,很快让这家店火爆起来。
店掌柜因此在信中大赞九爷的雪中送炭。
年羹尧一看怎不明白?九爷代表的不就是八爷吗?八爷这是在拉拢自己呢!
他警告店掌柜,此事不宜张扬,你只当不认识九爷,跟九爷仅仅谈生意,别的一概不谈。
掌柜了解年羹尧的意思——他是既想赚钱,又不想别人说他投靠了八爷呢。
养身店赚钱多了,年钰莹分到的红利也多起来,这令她很高兴。
自从她被四爷发现吸食鸦片,四福晋就开始严管她的月银,让她的手头十分拮据,想买福寿膏也买不起。
现在有钱了,她的脑子马上又冒出买福寿膏的念头。
她逼小莲给自己去弄福寿膏,小莲不肯,她就威胁要卖掉她。
小莲没办法,只得偷偷得给她弄一些回来。
有了福寿膏那迷幻的麻醉作用,她睡觉也睡得安稳多了,就算没有四爷和兄长的宠爱,过着这样的日子也感觉不错。
但是好景不长,四福晋发现了她再次吸食鸦片,赶紧报告四爷。
四爷过来收缴她的福寿膏。
她抗拒得很,据理力争:“四爷,您过您的日子,妾过妾的日子。妾找这么个乐子人畜无害,您何必夺了妾唯一的快乐,把妾往死里逼!”
“你吸食毒品还有理了!知不知道毒品会害命!”四爷十分生气。
“反正你也不待见妾!妾早点死爷不正好清净吗?爷就跟那个钮祜禄格格去过没人打搅的两人世界多好!”年钰莹酸溜溜地讥讽。
“你的脑子被鸦片熏糊了!”四爷怒气中烧,下令:“从此禁足!”
又瞪着小莲下令:“如此害人害己的奴婢,留她作甚,卖了!”
“小莲从小就陪着妾,如果爷要卖了她,那爷还不如杀了妾!”年钰莹哭喊。
“我不会杀你,也可以不卖小莲。若你觉得在雍王府生不如死,我可以跟你签和离书,你回年家吧,你的嫁妆,全部带走,我还可以打发你五倍于你嫁妆的银两作为对你的补偿。”四爷早就对她心灰意冷,实在不想再留她。
年钰莹不哭了,心想如果我被遣送回娘家,年家的颜面何存?
而且被休掉的女子哪能再嫁?我回去只能做个被人瞧不起的活寡妇。
与其这样,不如死在雍王府!
她对准墙壁就一头撞过去,幸亏四爷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她又羞又愤地哭喊:“爷如此嫌弃妾,妾留在这里活不痛快,回娘家更不痛快,就让妾死去吧!”
四爷叹气。
这个茶杯,是年羹尧一厢情愿塞给自己的,总不能驳了他的好意。
原本自己愿意善待年钰莹,可是实在是无法喜欢上她的品性和脾气。
自己也不忍心她在这里如此受痛苦。
可她又不肯和离,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将她看牢了,若有半点差池,你自裁谢罪!”四爷把她交给庸福看管。
庸福赶紧安排几名家丁牢牢地守着年钰莹。
年钰莹大骂四爷无情无义,骂够了又开始寻死。
那几名家丁不敢须臾让她离开视线,轮流守着她,被她弄得精疲力尽。
庸福向四爷诉苦:“主子,奴才实在是看不住年侧福晋,她不停地哀求给她福寿膏,不给就打人或者自残。看护她比主子交代的任何一件事情都难办,奴才真怕她出了事就脑袋不保了,要不,爷让奴才去西北打仗吧。”
四爷瞅着黑眼圈的庸福,说道:“你把年侧福晋送到圆明园来,我亲自来照顾她。”
庸福哪敢,认为是四爷说反话,赶紧谢罪:“奴才不该怕苦怕死,奴才一定看好年侧福晋!”
“你对付不了她,现在就把她送过来。”四爷吩咐。
等庸福走了,四爷心情烦乱。
说句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年钰莹。
每当烦恼之时,他最想见的就是钱嘉美,似乎她是自己的开心果,见了她,许多烦恼便消散。
钱嘉美正在药房里工作。
这药房主要制作两种药品,一是青霉素,二是青蒿素药丸。
上次青蒿素药丸被送往苗疆之后,迅速医治了军队的疟疾疫情。
康熙龙颜大喜,嘉奖了钱嘉美,册封她为侧福晋,还聘她为太医院特别医师,允许她在太医院定期授课。
她现在比四爷还忙碌,不到深夜,难见她闲下来。
不过她再忙,也绝对会留出时间来陪伴弘历与四爷。
四爷知道她辛苦,白天很少去打搅她。
所以当钱嘉美看见四爷出现,有些意外。
又见他神色沉重,知道他一定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便提前离开药房,陪他在花园里散步。
正值深冬,白雪皑皑。
四爷想起初见她时,也是这大雪纷飞的季节,问道:“当初,我有五年没有搭理过你,你是怎么过的?”
“就那么过,看看书,练练字,跟春妮一起玩。”钱嘉美回答。
“那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钱嘉美觉得那段时间真的无忧无虑,没啥心事,不像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很多。
“后来,我生病,你照顾我之后,我又冷落了你很久,你不生气?”四爷又问。
“妾干嘛要生气?爷有爷的事情要做,妾有妾的事情要做,在一起开心,不在一起,没时间不开心。”
“可为什么有些人被我冷落,就那么地怨恨,那么地不开心?”
钱嘉美忽然觉得这才是他烦恼的缘由,看向他,问:“你是指谁?”
“比如留在雍王府的那几位。”
钱嘉美沉默。
她也理解不了那些人为什么会那样。
或许她们天生为争夺男人而生,没有别的乐子?
“爷,别人不开心,是她们自己的问题。茶壶只有一个,茶杯却有许多。有时候,茶壶没有那么多的水能倒满每一个茶杯,难免空着几个,她们不能正视这个问题,便是自寻烦恼。”钱嘉美说道。
四爷虎下脸刮她的鼻子:“你怎可将我比喻成茶壶?”
“有一位国学大师曾经是这么比喻的。”钱嘉美回答。
打这个比喻的是清末的辜鸿铭。
他用这个比喻,向习惯于一妻制的外国人解释这个三妻四妾的问题。
“什么国学大师,简直是谬论!我不是物品,我是一个人!”四爷反驳这个比喻。
“可事实上,王爷只有一位,而福晋和格格却有不少。王爷若只给一个茶杯倒水,其他茶杯岂不是布满灰尘?”钱嘉美一语双关。
灰尘若进了人的内心,便会生出许多邪念。
“若茶壶给其他茶杯倒水,你不吃醋?”四爷好奇地问。
“爷倒的是水,妾哪来的醋?”
四爷盯着她的眼睛,很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你从不吃醋?”
钱嘉美扬扬眉毛,抓起一把雪摔他身上,咯咯笑着跑开了。
四爷追着她跑,烦心的事便这么忘得一干二净。
忽然下起鹅毛大雪,四爷张开衣袖给钱嘉美挡雪,钱嘉美像小鸡躲在他的翅膀下。
当他们跑回寝院,钱嘉美身上一点儿也没有湿,四爷的肩膀和衣袖倒是湿透。
“别着凉了,快些换衣裳。”钱嘉美拉着他进暖房。
“有你这个小火炉就不会着凉。”四爷把他搂在手臂弯里。
刚迈进房间,却瞅见年钰莹等在那里。
年钰莹见他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原本情绪不高的心脏似乎被刺激了一样,忽然有了与人斗的兴致。
她向四爷行完礼便抢着帮四爷脱湿掉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