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若没想到慕成雪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些诧异。
慕成雪就叹了口气,笑着对她解释:“怪我之前没同你言明过,穆嬷嬷和钟嬷嬷都是服侍过我皇祖母的老人。宫中遭遇了那么大的劫难,能活下来本就不易,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叔父入主后,她们在宫中的身份就变得尴尬。”
“所以我就借着开府的机会,向叔父讨了个恩典,叔父也乐意做这种顺水人情,就将人赏了出来。”慕成雪回忆着,“得了这‘独一份’的恩宠。”
“可没想这独一份的恩宠却让后宫的娘娘们都忌惮上了,”慕成雪讪笑着,“加之我之前的身份特殊,让她们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便借机往我的王府里安插了不少眼线。为了安抚这些人,这些年我都故意装作不知道有这些眼线的存在,甚至还通过这些眼线给她们传了不少假消息。”
说到这,慕成雪就很是得意地挑了挑眉,秦兮若则哑然失笑。
“当年穆嬷嬷和钟嬷嬷到了王府后,我曾同她们说过,愿意将她们当成长辈敬着,让她们享享清福,可她们二人不愿意,都说只想在府里当个管事嬷嬷。”
“我没有强求,毕竟在我的王府里,只要我不刁难,就没人敢为难她们。可我没想到穆嬷嬷会将生病的钟嬷嬷送去田庄养病,”慕成雪抚了额,“更没想到钟嬷嬷竟然想返乡。”
“可你也说了,钟嬷嬷进宫这么多年,她要真想回乡,早几年就会想回去了吧?可她却没有提,偏偏是病了却想回乡,莫不是想落叶归根?”秦兮若就猜测着。
秦兮若的话提醒了慕成雪,他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越发不能让她就这样回去了。”慕成雪就沉思着,“不过钟嬷嬷的这事不用急,倒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邵公公要好好查一查,居然骗到我宁王府来了,这事可不能忍!”
慕成雪就让秦兮若帮他换了衣裳。
“还有,你找个机会让那李芹儿带你去见见钟嬷嬷,问一问她到底是想回去看看,还是真想落叶归根。如果只是想回去看看,我让李茂才派车。”说着,慕成雪就让人备车往宫里去了。
秦兮若也觉得自己一开始太过草率了,没有多问李芹儿两句,就借了钱给她,让她去找人给钟嬷嬷脱籍。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正如慕成雪所说,他们现在要做的却是要弄清钟嬷嬷的真正意图。
于是她去针线房寻了李芹儿。
如今针线房管事的是个叫林家嫂子的三十上下的媳妇子。
秦兮若见过她两次,是个敏于行而讷于言的人。
一见到秦兮若,她便主动上前行了礼,得知了秦兮若的来意后,没有多话就让李芹儿跟着秦兮若走了。
李芹儿的情绪低落,垂着的双眼因为哭得太多而变成了两只小桃。
“你这样样子怎么行?”秦兮若就用帕子包了一捧雪给她做冷敷,“好在是王爷不忌讳这些,要换了个人,还不得训死你?”
待她们坐上马车后,秦兮若便同李芹儿道:“那三十两银子的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王爷已进宫去找那个所谓的邵公公了,如果真被骗了,这三十两银子我也不用你还了。”
“那怎么行!”本在敷眼睛的李芹儿就放下了手,“钱是我借,我花出去的,怎么能叫你帮我担了。”
“是不是不把我当姐妹?”秦兮若就瞪她。
五十两虽说不是个小数目,可对她而言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因此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李芹儿还钱,更没有追问这些钱李芹儿会怎么花。
但这些话她又不好同李芹儿明说。
“总之,钱的事你不要担心了,等下见了钟嬷嬷你也不要提这一茬。”秦兮若只好同李芹儿道,“你之前也说了,是从钟嬷嬷的话里听出她想回乡,可她是不是真的想回乡也是你猜的。”
一说到这,秦兮若也觉得她们之前真是太过大胆了,不过是得了些只言片语的消息,就敢乱做决断。
正是应了那一句关心则乱。
秦兮若继续劝着李芹儿,待她们到了郊外的田庄后,李芹儿的情绪好了不少,眼睛也不似先前那般肿了。
带着她们来的人是夜隼,她将马车在路边停好后,就跟着秦兮若她们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秦兮若便觉得这院子充满了暮霭之气,一片死气沉沉。
难怪钟嬷嬷搬到这来后,病情反倒加重了。
李芹儿在前面带着路,进到一间很是昏暗的屋子。
秦兮若在门边站了好一会,才看清屋里的情形。
在她的印象中一向精致的钟嬷嬷穿着件粗布衣裳,正蹲在灶台边添着柴,那灶膛里的火并不旺,可她因为手边的柴火不够,并不敢一次添得太多。
也正因为如此,屋里并没有多少暖意,只是不像屋外那般冻得厉害。
“嬷嬷……”一瞧见这样的钟嬷嬷,李芹儿又忍不住要哭。
发丝有些凌乱的钟嬷嬷就抬起了头,见到是李芹儿后,她便扯出个笑:“这天寒地冻的,你这孩子怎么又来了?”
待她看到李芹儿那红肿的眼,更加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委屈,特意跑到嬷嬷这来诉苦?”
说话间,钟嬷嬷这才往秦兮若这边看过来,待她看清是秦兮若时,这才搓着身上的粗布衣服,笑着站了起来:“秦姑娘?您怎么也来了?这么说,王爷也回京了?”
“嗯,我们回来了。”秦兮若再次打量这屋子一眼,四处灰糊隆咚的像极了当初她们在清晖院挤在一起住过的那间庑房。
钟嬷嬷就想将秦兮若往屋里迎一迎,可一想到自己炕上脏乱样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将她们往屋里请。
正犹豫着,秦兮若却自己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道:“这儿怎么是这样的?这又如何能叫人安心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