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承佑帝倒下去的还有桌上的杯盘。
一时间，噼里啪啦叮啷哐啷的声音响成一片，期间还夹杂着妃嫔们呼喊哭闹的声音，场面变得十分的混乱。
坐在前排的文武大臣听得响动也纷纷站起身来，探头张望。
“速宣太医！”慕成雪大喊了一声。
福公公急急地领了太医院的众太医鱼贯而入。
众太医一见承佑帝的脸色，也不敢多耽误，就直接开了医箱，拿了针给承佑帝的手指放血。
李贵妃领着一众妃嫔焦急地等待着，郑太后则闭了双眼，脸色凝重地捻着手里的佛珠，嘴中默念着佛经。
一众大臣则守在台阶下面，寸步也不敢离。
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秦兮若，就躲在了慕成雪的身后，而安王带来的那些人也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只有百丈外的围场上，还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欢笑声，将观赏台衬得更加的肃静。
九月的围场，秋风瑟瑟。
可太医们的额头上却都是豆大的汗珠，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在场的人，都觉得这是一场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得承佑帝嘤咛了一声，悠悠转醒，众人的神色才有所松懈。
郑太后更是双手合十地念了一声“菩萨保佑”。
太医院的院判就同郑太后道：“还是把皇上移回帐内吧，这儿风大，恐对皇上不利。”
郑太后听了这话，就让福公公安排了轿撵。
待福公公护送着承佑帝离开后，郑太后和众妃嫔也跟着一并离开。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安王将衣袖一挥，讪讪地起了身。
大皇子就跟着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一众文武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想着皇上和太后都不在这坐镇了，自己再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就跟着一块散了。
刚还人头攒动的观赏台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
秦兮若拢了拢身上相对单薄的衣衫，远眺着还在围场上你争我夺的人，不由得替五皇子担忧起来：“就都这么散了吗？那些还在比试的人怎么办？”
慕成雪将瑟缩的秦兮若瞧在眼里，就解了身上的氅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那些都不重要了，”他面色凝重，“叔父这是第二次晕倒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秦兮若不明地看向慕成雪。
慕成雪则看着了远方：“叔父还没有立储。”
秦兮若瞬间就明白了慕成雪的意思。
一次晕倒，尚可说是意外。
两次晕倒，恐怕就有些不可说了。
承佑帝有八个儿子，无一人是皇后所出。而这八个儿子中，除去那些尚且年幼的，成年的就有五个！
之前的承佑帝身强力壮，对几个儿子各有考量，也就不急着立皇储。
可眼下，事情却变得棘手起来。
如果出现万一，五个皇子，立谁不立谁，朝中恐怕又是一番纷争。
秦兮若读的书虽不多，可这兄弟阋墙的事却是知道的。
看着远处为了个猎物尚且你争我抢的几位皇子，秦兮若的心里就一阵突突。
其他的事，她就不敢往下细想了。
“起风了，我们也回去吧！”慕成雪凝视了好一会，就转身下了观赏台。
秦兮若也赶紧跟在他的身后回了宁王府的大帐。
因为出了这样的事，营区里先前的热闹劲已去了大半，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喧哗。
秦兮若更是叮嘱了周采薇和沈青梅，没事千万不要出大帐，以免无端惹出事来。
可就在敲过二更鼓后，福公公突然带人找了过来：“皇上醒了，想要见您。”
慕成雪二话没说，披了件氅衣就跟着福公公去了承佑帝的大帐，直到敲过了三更鼓才回来。
待他回来时，秦兮若正独自守着大帐中的一炉火，帮慕成雪熬着汤。
慕成雪一进帐，秦兮若就帮他脱了身上的外衣，并问起了承佑帝的情况。
“暂时无大碍了。”他搓了搓手，坐到火塘边，接过了秦兮若递过来的热汤，喝了一口。
夜晚的围场比白天更冷，待暖过了身子后，慕成雪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太医说叔父是因为上次大病后未休息得好，而这一次来围场又多有劳顿，这才引发了晕厥，建议叔父暂放朝政，去西山的皇家别院好好休养一番。”
“暂放朝政？那朝中的事怎么办？”秦兮若虽不懂朝中的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她还是懂的。
“正是因为如此，皇上经过一番思量后，决定命大皇子监国，其余四位皇子观政，去西山别院休养三个月。”慕成雪并不打算隐瞒秦兮若，“毕竟一国之君的身体，更重要。”
“命大皇子监国？！”秦兮若就想到白日见到的那个气色羸弱的身影，“皇上属意的太子人选是大皇子？”
不都说在宫里是母凭子贵，子又凭母贵吗？
如今在宫里，李贵妃的位份应该比夏静妃要高吧！
可她又莫名地想起今日默默坐在承佑帝身侧一脸恬静的夏静妃。
如此看来，夏静妃好似也不比李贵妃差。
就秦兮若在心下默默计较着时，慕成雪却同她道：“是不是大皇子，这都不重要。叔父将我叫过去，却是想让我去普陀山找一位叫做慧泉师太的杏林圣手。”
秦兮若一听到“普陀山”三个字，瞬间就愣住了。
三年前，她的爹娘就是去普陀山求医，这才一去不复返的。
她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让慕成雪别去。
可这件事又是承佑帝亲口吩咐下来的，慕成雪不可能抗旨，她便同慕成雪道：“能带着我一块去吗？”
看着一脸紧张的秦兮若，慕成雪就不解地笑：“想什么呢？我就是什么人都不带，都不可能不带你呀！明日一早，我们就轻车简从地回京城去，然后从通州上船，去杭州。”
“这么急？”秦兮若很是惊愕，“我还想同惜时去道个别。”
听得她这么一说，慕成雪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也终于明白秦兮若刚才会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