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赏台分了三级台阶。
最底下那一阶，安置的都是随行的文武官员；往上一层，就是慕成雪和安王以及一众皇子的位置；再往上，便是承佑帝和郑太后还有众妃嫔的坐席。
每一级相差也不过一尺来高，既不会因为坐得太近而互相遮挡，也不会因为离得太远而无法说话。
慕成雪见秦兮若表面上正襟危坐却又全神贯注地在那偷听，便同她低声失笑：“你这样，可是宫中的大忌。”
秦兮若一听，忙敛了心神。
她左右划了一眼，见并没有人关注她这边，这才替自己悄声辩解：“我只是好奇，宫里哪些娘娘来了围场。”
慕成雪脸上的笑就带了些揶揄之意。
他侧过身子，以手遮唇道：“和皇上、太后娘娘同坐一张桌案的是五皇子的生母李贵妃，她的位份仅次于太后和皇后。因江皇后沉心佛法，几年前就不再参加这样的盛会，如今李贵妃便成了宫中除太后娘娘外最为尊贵的女人。”
秦兮若依言看了过去，果见一眉眼和五皇子有七八分像的妇人正眉眼弯弯地同郑太后说着话，也不知她说了句什么，竟将郑太后哄得呵呵直笑。
一旁的承佑帝的脸上也都是宠溺的笑容。
可承佑帝身后的人，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秦兮若就不明所以地看向慕成雪。
“坐在皇上身侧的是夏静妃，她是大皇子的生母，夏静妃旁边坐的是郭丽妃，她是四皇子的生母。”慕成雪就笑着同秦兮若道，“而坐在李贵妃外侧的是二皇子的生母姜成妃，姜成妃身侧的是三皇子的生母张惠妃，她们都是宫中位份比较高的嫔妃。”
说到这，慕成雪就收回了目光，瞧向了观赏台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观赏台下已聚集了不少人，他们皆身负弓箭一身戎装，整装待发。
秦兮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咦，那不是五殿下么？”
“嗯，不止是他，除了大皇子，和年纪尚小的几位皇子外，其余几位都上场了。”慕成雪就将场上的那几位皇子一一指给秦兮若看。
“那为何大皇子不参加？”秦兮若看向了坐在安王另一侧的大皇子，好奇地问。
慕成雪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身形肥硕的大皇子，压低声音道：“大皇子是早产的，能活下来已属不易，所以他平日里都不参与这些。”
他们二人正说着话，福公公就捧了把弓箭上来同承佑帝道：“皇上，吉时已到。”
承佑帝就笑着起了身，从福公公手上接过弓箭，走到了观赏台的最前端，朝天空射出了一箭。
秦兮若只听得一声尖锐的鸣笛声，然后台下的那些人就如同出笼的猛兽般骑马冲了出去。
这万马奔腾的景象竟让她看呆了。
“这个要怎么算输赢？”看着那些骑着马还嗷嗷叫的人，秦兮若也激动了起来。
相比而言，慕成雪则要淡定许多：“自然是谁的猎物多，谁的猎物大，算谁的！”
慕成雪的话音未落，那边的安王就接了话：“可惜呀！今年又不能见到元哥儿在猎场上矫健的身姿了，叔爷爷可是盼了几年了，怎么你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呢？”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何每年都会这么巧呢！”慕成雪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安王，“叔爷爷，您说，是不是有人在暗算我？”
安王一听立马变了脸色：“我可没说过这话！”
因闹了个没趣，安王就转过脸去，不再看向慕成雪。
慕成雪也似笑非笑地收回了目光。
秦兮若却有些担忧。
她悄悄地扯了扯慕成雪的衣角，低声道：“你这样同安王说话是不是不太好？毕竟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在呢！”
慕成雪却在桌下反握住了她的手：“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不知你刚才有没有留心，太后娘娘在上这个观赏台时，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安王。”
经慕成雪这么一提醒，秦兮若这才想起来，郑太后和承佑帝这一路过来，好像确实没有理会安王。
之前她还道是自己瞧漏了，没想竟是真的。
“这又是为何？”秦兮若便好奇地问。
毕竟像她这种跟在慕成雪身边的丫鬟郑太后都给了好脸色，没道理却不搭理一个堂堂正正的亲王。
“此话说来话长，”慕成雪就凑到秦兮若耳边道，“据说当年太后娘娘去皇觉寺修行前曾派人向安王求救，但安王没有理会，太后娘娘的心里就结下了梁子，从此不待见安王。”
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秦兮若不好同慕成雪太过亲昵，她听闻此话就坐直了身子，帮慕成雪续了茶。
好似慕成雪刚才只是在吩咐她一般，倒也没有引来旁人的侧目。
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了捷报传来，称五皇子第一个射中了猎物，中了头彩。
承佑帝很是高兴地一甩衣袖，道了声“赏”，回头就和郑太后笑：“没想今年小五竟得了这个头彩，往年他可是连只山鸡都打不到。”
坐在郑太后身侧的李贵妃多少就有些不乐意了：“皇上怎么能拿老眼光看人？小五之前是年纪小不懂事，如今长大了，自然知道要上进了。”
承佑帝听得这话就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也就你把他当孩子，他们几个和元哥儿一样，可都是同一年出生的。”
说笑间，又有皇子的捷报传来，可到底都没有中头彩的那个让人记忆深刻，承佑帝也没再提打赏的事，这多少就让那些皇子的生母心下生出了些怨怼。
只不过她们不敢将这怨气发在承佑帝的身上，可看向李贵妃的眼神就变得不善，可一转眼的功夫，她们又能同李贵妃亲亲热热地说话。
这种变脸的速度，就让秦兮若瞧得胆战心惊。
难怪大家都说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就单说这收放自如的情绪，就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就在秦兮若收回了眼神，不再打探时，却突然听得身后的众妃嫔一声惊呼，待她再回头时，承佑帝竟捂着心口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