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堂内。
萧阁老翻阅着四十国国书。
眉头一挑。
这玩意说是四十国国书。
但事实上,是高丽国牵头,其余三十九国半信半疑搞出来的。
高丽国距离女真族较近。
八成,是获悉了女真族覆灭,害怕被国朝顺手打了,而弄的缓兵之计。
只是意向书,朝贡之事快两百年没有提起,若是恢复,不是简单几句话的事。
诸多细节需要商议。
不过。
这些藩属国,受到国朝庇护无数,朝贡,本就理所应当。
这事。
既然提起了,就不能再放下。
“玉笥!”
萧阁老鼓起中气,呼喊道。
内阁首辅在文渊阁理政,内阁次辅及群辅,是在衙堂理政,距离不算远,但坐着喊,也需要几分力气。
“阁老,有什么事?”
张国维刚帮老师顺完气,听到召唤,小跑而来,恭声道。
心底,难免腹诽不已。
虽然这位阁老入阁不到一天。
但以他之见,这阁老的事。
比其他阁老要多。
“这四十国国书的事,知道了吧?”
“回阁老,刚知道。”
“你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嗯。”
萧阁老点点头,知道“仇人”的性子,看似谦卑实则心气极高,想必是没看得起四十国,连搭理的想法都不会有。
这可不行。
朝贡。
可是给国朝增财的好机会。
“四十国国书,暂由我主持,传内阁令给礼部,让礼部想办法,把四十国过往一百八十年的朝贡连本带利给要回来。”
萧阁老想了想,下令道。
当初。
见国朝势弱,就不再提朝贡之事,现在,见国朝势大,又想当做无事发生,恢复朝贡,哪有这么好的事?
“阁老,这“本”是多少?“利”又是多少?”
张国维领令,对其中细节,进行询问道。
下令。
最烦的就是含糊。
“永乐年间,成祖皇帝给四十国制定的朝贡,是以每年不低于十万两纹银的贡物,换得国朝庇护,此乃祖制,吾辈当遵之。”
萧阁老沉吟之后,嘴角上扬道:“一年十万两纹银,一百八十年,就是一千八百万两纹银,给四十国凑个整,每国,皆欠下国朝共计两千万两纹银的贡物。
国朝,历来讨厌欠债不还之人,四十国所欠之贡,本应以高额“利子钱”计算。
可国朝体贴四十国之不易,就不多要了,算起来也麻烦。
就以总欠贡的十倍赔付于国朝。”
两千万两纹银。
十倍,即两亿两纹银。
张国维咋舌不已,这四十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赔出这么多纹银的。
“阁老,四十国不愿意赔付国朝,或赔不起,怎么办?”
张国维感慨着阁老心黑,继续问道。
如此庞大的数目。
四十国根本赔不起,肯定会不愿意赔付或者借口不赔。
“不赔?”
萧阁老笑容渐冷,冷漠道:“那就是违背了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的祖制,自然,就不在国朝的“不征之国”范围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等国朝腾出手来慢慢“讨要”就是。
而赔不起?
怎么会赔不起,四十国再小,物产总是不少的,譬如说高丽的人参,安南的玛瑙蜜蜡,暹罗的香料等等,国朝全收。
这些再不够的话,各国的土地和人口,国朝也收。
就以西洋算术单位,一千米长、一千米宽的土地,不论贫瘠或富饶,国朝都愿以一两纹银收下。
而人口的话,只收壮年男丁,国朝愿以十两纹银一人买下。”
一千平方千米的土地。
一两纹银。
两亿两纹银,只是两千亿平方米的土地,以西洋换算下来,刚二十万平方千米的土地。
以扶桑国为例,二十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只是占据了其一半的国土。
这多吗?
不多!
而买人上,那更是诚意满满。
国朝男丁,每天所挣就五十文。
十两纹银。
不吃不喝,至少要两百天才能挣到,算上吃喝,照顾老小,甚至可能一辈子手里没有过这么多银子。
愿意花这么多银子买人,已是国朝的怜悯了,至于说四十国内,有没有两千万男丁赔付,这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反正。
价格已经列出来了。
不存在赔不起的情况,只有想赔和不想赔两种。
“阁老,这样,会不会太伤四十国了?”
张国维对阁老的狮子大张口震惊无比,呆滞道。
按这个赔法,四十国赔完,差不多就是国无男丁,半数国土沦丧的局面。
四字形容,亡国有日!
“伤特孃的个头!”
萧阁老笑容彻底消失,杀意凛然道:“过往一百八十年,国朝的“不征之国”,哪个没来国朝打过秋风,哪个没想撼动过国朝的上国地位?
扶桑、高丽、安南、暹罗等四十国,狼子野心,这是国朝没腾出手来。
不然。
就不是他们赔了。
而是国朝天兵天将去索要了!”
这群蛮夷。
畏威而不怀德。
教化?
是教化不了的。
只有灭掉他们,只有亡了他们,国朝边疆才会安稳。
等着吧。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卑职这就去安排。”
张国维点点头,了然道。
原来,强国和弱国之间,从没有公平可言。
……
蒙元族王庭。
大明使者到来。
蒙元族右贤王哈丹巴特尔亲自率队,出王庭二十里迎接。
“蒙元族左贤王哈丹巴特尔,恭迎上朝天使降临!”
哈丹巴特尔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到大使马前,略微躬身,右手置于心口位置,恭谨道。
这份低姿态之下,是因紧握而发白的拳头,是眼睛深处闪烁着恨意。
数百年的仇恨,是无法化解的,但为了种族,此刻,不得不低头。
“你就是蒙元族的右贤王?”
大明大使坐在马上,打量着哈丹巴特尔,饶有兴趣道:“怎么和我见过的蒙元族左贤王长相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高高在上。
没有丝毫下马的意思。
哈丹巴特尔和蒙元族士兵瞬间眼睛泛红,怒意逐渐上头。
“回上使的话,我族左贤王蒙托,与我非血脉之亲,故而不太像。”
哈丹巴特尔左手在背后,轻轻比了个手势,压下自己和下属们的不满,勉强笑道。
“那这份来自你族左贤王的礼物,就不能送给你了。”
大明大使瞥了眼脚边竖长锦袋,失望摇摇头,收回目光,命令道:“我是大明使者李自成,走吧,带我去见蒙元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