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只是巧合而已,结果背后似乎是有人特意为之。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特意将麻生三墓引到诸伏景光的面前?是想要借此观察什么?还是说,麻生三墓和诸伏景光之间有他们本人都不知道的联系? 诸伏景光开始思索这件事的调查方向。他将店门锁好,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之后,转身就看见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的萩原研二和即使戴着墨镜也能看出脸色臭得不行的松田阵平。 “哟,绿川君,下班了啊。”
萩原研二冲他挥手打招呼。 诸伏景光总觉得那个“绿川君”的称呼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恼火情绪。 诸伏景光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们,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像是某种信号一般,萩原研二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肩膀,还在他背后捶了一拳。 “你这家伙,太气人了。”
“抱歉。”
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后背,“毕竟是特殊情况。”
“麻生和我们说了,如果是真的有人特意把他引导到这家店里来的话,我们两个这么轻易地就停止调查反而会显得可疑。所以接下来几天,”松田阵平把烟丢进便携烟灰缸里,给诸伏景光展露了一个绝对算不上友善的笑容,“接受我们的调查吧,绿、川。”
诸伏景光举着双手苦笑道:“饶了我吧,这真的不是你们应该参与进来的事情。”
“什么叫‘应该’啊!都已经到现在这种境地了,寻求一下我们的配合也完全没关系。我们两个可是超抢手的,便宜你了。”
萩原研二勾着诸伏景光的肩膀,打量着附近的构造,“话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敢靠近你就是怕有人在暗处监控着这里,真的没关系吗?”
“这家烘焙店是公安部包揽下来的,类似于定点情报收集工作指挥点。相对来说是比较‘干净’的地方。”
萩原研二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到底是在……身为朋友的我却什么也不知道,这让我感觉非常挫败啊……” 诸伏景光安慰他:“毕竟我们被分派进了不同的部门,任务也有本质上的差别。倒是萩和阵平,每次在新闻里看见你们两个的影子,我都担心你们会发生意外。”
“在工作上我们可是top,‘担心’是在看扁我们噢?”
诸伏景光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了很久没有展露过的不含负担的笑容。 - 椎木和岩久的案件其实非常容易解决,但是对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来说却也非常麻烦。因为职权骚扰本就非常难以取证,再加上岩久的行为非常模糊,就算有心理师的认定,椎木的心理状态也可以归结为他女儿的病情,并不能证明是工作上的压迫。 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处理着椎木和岩久的案件的时候,麻生三墓也还在悄悄调查着川满真司连环杀人案的后续——关于那个幕后组织的。 于是萩原研二就收到了好不容易“相认”的友人的提醒。 诸伏景光通过短讯用密语联络了他:[你们的那位朋友,麻生君,再让他调查下去会非常危险。] 萩原研二惊诧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麻生默不作声地到底都调查了一些什么啊!”
他赶紧给麻生三墓打去了电话,第一次拨打过去时听到的竟然是用户暂时无法接听的提示音,一些不好的猜想让他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但还没等他打第二通,松田阵平就一脸烦躁地推开了门。 “萩!……等下,你那是什么表情?”
萩原研二慌慌张张的差点将椅子撞倒。“小阵平!好像联系不上小麻生了!”
“哈?”
“刚才我给他打电话没有接通,他会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什么啊,刚才我在给他打电话啊。”
“景、绿川还提醒我说小麻生可能会有危险……” “听我说话!”
松田阵平加大音量,“麻生刚才在和我打电话!”
“诶、诶?”
萩原研二愣住。 松田阵平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刚才他给我打了电话,我正打算和你说这件事。”
他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随身物品,“快点走了。”
“什么?去哪?”
“去找麻生那个笨蛋。他把自己送到组织对策课的手里去了。”
萩原研二茫然了。他赶紧收拾好东西跟了上去,“什么叫‘把自己送到组织对策课的手里去了’?”
“意思就是,”松田阵平撇过头“切”了一声,“他被组织对策课抓起来了。”
“……在开玩笑吗?”
- 麻生三墓蹲在一群不良青年中间,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下巴又搁在手背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快要被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的人给淹没。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匆匆赶到的时候,他还在发呆,或者说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完全没有在意周遭吵闹的环境,即使他正前方隔着茶桌的两米处正有一个极道组织成员被组织对策课的警官狠狠地按在地上,他也一脸空茫得好像和其他人不处在同一个次元。 松田阵平屈着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这家伙……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萩去和负责的警员交涉了,很快就好。”
麻生三墓捂着额头,愣愣地抬起头看他。“松田先生……” 松田阵平把手摊在他面前,“还蹲着做什么?”
麻生三墓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把手递了过去。松田阵平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你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一直都在让其他人憋屈的松田阵平也感觉到了那种想说又不能说的无力的感觉,“组对课的人一直在秘密监视着这个极道组织,你竟然在他们打算行动的这一天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
这里表面上是一家日式茶馆,但实际却是一伙颇有些年代的极道组织的据点。境山组从江户开始就一直都是米花町势力雄厚的极道组织,因为其行事一向低调,组对课对他们也只是重点观察而已。前不久因为境山组有参与了一起诱拐案的嫌疑,组对课才终于决定选择今天动手。 结果竟然被麻生三墓这个运气似乎不是很好的家伙碰上了。 “我在看到门口有人神色戒备的时候,以为是这个组织的人正在做什么事,所以想要进来看看。没有想到那位竟然是警视厅的警官先生。”
麻生三墓难得一见一副郁闷的样子,“看来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你需要学习的地方是看到不对劲的情况就赶紧打电话报警。”
松田阵平又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不会理会我的。”
麻生三墓说得很肯定,好像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类似情况了一般。 “既然如此那就打我的电话啊,在你决定做什么事之前给我打个电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真的发生了什么之后才打电话过来问我‘松田先生可以帮个忙吗’。如果我在任务中怎么办?如果发生的是更加严重的枪战怎么办?”
“唔。”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组织对策课强硬地要留下他,他也不会想到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打电话。 组织对策课此次行动的小队队长和萩原研二一起从门外进到了茶室里面来,队长很不满地瞪了一眼麻生三墓,然后大声地指责着萩原研二:“干扰了组对的任务,你们是想受罚吗!我们为了这次的任务谋划了两个星期才准备完善,要是被你们破坏了,就等着吃处分吧!”
“怎么这么大火气。”
松田阵平给了正在挨训的萩原研二一个同情的眼神,“组对要行动没通知我们,茶馆也没说不能进,误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或许是在安慰麻生三墓,因为麻生三墓低着头好像一副愧疚的样子。 “因为,”麻生三墓隔着领子的声音模糊传来,“之前警官先生在和那边那位女士交谈的时候露出了很不同寻常的表情,我询问了一下他们是不是有类似于床上伴侣的特殊关系,警官先生就生气了。”
他看了一眼正讪讪地笑着摸头发道歉的萩原研二,“连累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了。”
“哈,倒像是你会做的事。”
松田阵平笑了一声,“就这点小事,算得上什么。”
他看向麻生三墓所指的那位女士。 那是一位打扮非常温婉的日本传统女性,跪坐在角落里,柔顺地垂着头。那双澄澈的眼睛摇曳着不安的情绪向组对队长看去,然后又立刻撇开。 事实上,松田阵平也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美丽的女性在极道组织中或许是比凶神恶煞的打手更加值得忌惮的存在。 队长发泄过怒火之后就放过了他们几个,麻生三墓终于被允许离开。他在茶馆门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叹了口气。 “小麻生,是在调查真司和真幸背后的那个组织吗?”
萩原研二在听说组对这次行动的原因是境山组涉嫌儿童诱拐案时就已经有所猜测了,“不说那些巧合的事,小麻生竟然调查到这里来了,还真是厉害啊……” “但是,不是这里。”
麻生三墓转头看了看茶馆的招牌,“他们和那些绑架案没有关系。在我问起相关的问题的时候,他们说‘老子才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生气、恼火、不屑的情绪是真实的。他们不是犯下绑架案的人。”
麻生三墓的表情愣愣的,“而且他们在警官先生冲进门的时候拿起的武器竟然是武士刀……” “噗,”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出声,“毕竟是江户时代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极道组织,大概还在坚守着武士道精神吧。这样的组织,也算是日本的一种文化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确实是不会进行儿童拐卖的组织。 被误导了。不管是麻生三墓还是警视厅的组织对策课,都被幕后之人给错误地引导到了境山组的身上。 而且那个人…… “看不出来。”
麻生三墓突然轻声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位女士的表情,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