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雄没死。
经过几番大刑,这家伙竟然硬生生挺了过来。
只是瞧那模样,估计就是好了,也得成为废人。
而王守之狠辣,再度让秦鹄等人惊讶。
“把犯人武雄打入监牢,待他苏醒后再审!”
好家伙,这是不把武雄玩死就誓不罢休呀。
武雄都成这样,他的管家哪里还敢说话,早就躲到一边装不存在。
至于周老汉,虽眼见大仇得报,却好似行尸走肉一般,眼中没有丝毫神采。
官差押走了武雄,王守又令众差人退下,公堂上只剩他与秦鹄、周老汉,还有他的师爷。
那周老汉浑浑噩噩,王守观之微微一叹,没有理会。
转而看向秦鹄,谄笑道:“秦公子,你看此案办得如何?可称您心意?”
秦鹄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走到那些珠宝前,失笑道:“王大人还真是清正廉洁呀,令这些明珠都蒙了尘。”
王守抹了把汗,忙上前讪笑说:“公子说笑了,小官命薄,可消受不来这些。”
“那这些财物,王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呢?”秦鹄突然问。
王守一愣,下意识回道:“当然是入册充公,上交刑部……”
秦鹄笑着打断道:“就不送我一些?”
“啊?”王守面露古怪,“若公子有中意的,挑一些拿走也没什么,只是……”
“呵呵,开个玩笑。”秦鹄拍拍他的肩膀,径直往外走去。
路过周老汉时,本想说点什么,可最后也只是叹息一声,离开了县衙。
而秦鹄前脚刚走不久,就有官差赶来,急道:“大人,武雄被人杀了!”
……
空若无人的大街上。
秦鹄望了眼天色,加快了脚步。
这几日雪下得大,山路难走,方向难辩。
被武雄的事耽误了许久,再不快些,他今天就只能在城里过夜了。
只是还没到城门口,身后传来一道劲风声。
扭头一看,林枫持剑而立,剑上还有新鲜的血迹。
“前辈!”林枫抱拳一礼,让秦鹄失笑。
“我年纪比你还小呢,你这声前辈我可当不起。”
“正所谓达者为师,与年龄无关。”林枫答得一板一眼。
秦鹄也不和他争论这个,只问:“你找我作甚?”
他对这个林枫谈不上喜恶,不过萍水相逢,没什么太多好说的,态度自然也有几分冷淡。
而林枫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已经将那武雄杀了,只是心中尚有疑虑,所以想来请教下前辈。”
见他一副诚恳模样,估计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秦鹄也不想多纠缠,叹道:“说。”
“前辈此前说,我行事过于鲁莽。那我此番杀武雄,究竟是对是错?”
秦鹄想了想,道:“既已经知道他的面目,便不算错。不过……”
“不过?”
“不过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有些事,不需要你去动手,你明白吗?”
林枫想了想,似有所悟,又道:“可我觉得那个县令王守,也不似好人,难以保证他不会和武雄狼狈为奸。”
“那你便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秦鹄道:“是好是坏,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要你自己去了解、调查。”
林枫恍然大悟,忙道:“我明白了!我这便去盯着那王守,若他真是狗官,我定饶不了他!”
说罢,林枫就要转身离开。
秦鹄下意识抬了抬手,却不知该怎么说。
他是赤焰卫,按理说,他应该是站在朝廷律法这一边。
林枫所做的事,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本质上都是以武犯禁、越俎代庖。
从职责的角度出发,他应该阻止。
可现在,他却更像是在鼓励林枫……
秦鹄一时迷茫了。
可短暂的迷茫后,他又释怀。
江湖如何、庙堂如何,与他并没什么关系了。
现在的他,只想在那山中陪着秋雨,如此了却残生也罢。
念及此,秦鹄摇摇头,再度上路。
可没走几步,那林枫却去而复返。
“前辈,敢问你这是要去何处?我日后该如何才能找到你?”
秦鹄头也不回,连连摆手,“找我作甚,我只是个过客,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林枫不解道:“怎么会?江湖虽大,可前辈如此武功,日后定大有所为,盛名之下,前辈怎就笃定不会再与我相见?”
“江湖再大,也与我无关。天晚了,我要回家了,告辞。”
说着,秦鹄加快了步伐。
而林枫不依不饶的跟了上去。
“前辈此话何意?难道前辈要退隐江湖?”
秦鹄没有回答,拐过一个街角,已经能看到远处城门和正在烤火的城卫。
但他这模样,在林枫看来已经是默认了。
林枫顿时急切道:“前辈怎能如此,你武功超群,又如此年纪,正是应该闯荡江湖,匡扶正义的时候,怎么能就此隐退?”
古来隐退的武林高手数不胜数,但要么是因伤不济,无奈之举。
要么,就是闯荡半生,厌倦了厮杀纷争。
可秦鹄这才多大,看着比他林枫还小几岁,能有多少阅历?
怎么就要隐退呢?
在林枫的急切中,秦鹄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不答,自顾自的往城门口走去。
见他走得远了,林枫知道要惹秦鹄厌嫌,也没再追上去。
只是林枫心有不甘,在秦鹄出城前还是高声质问了一句:“既如此,那你这一身功夫,练了何用?今日这些事,你又何必掺和!?”
“能而不为,是为懦夫!”
声音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回响,却不能让秦鹄的脚步有本分停留。
林枫暗骂了一句,愤而扭头离去。
……
天色渐暗。
山林中,秦鹄总算见到了那被大雪覆盖的熟悉木屋。
他进屋收拾一番,又生火烧饭。
一切忙完,已经是万籁俱静。
今夜无雪。
秦鹄举着烛光来到屋后坟前,擦了擦木碑上的白雪,叹道:“秋雨,今天我进城了……”
他自顾自说着,时而低笑时而叹息。
末了,烛光变得微弱,秦鹄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能而不为,是为懦夫……若是你,也会这般说我吧?”
“你会让我怎么做呢?”
他喃喃询问,自然没人会给他答复。
又过了不知多久,烛火彻底熄灭。
秦鹄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却踩到了一个硬物。
他伸手从厚雪中捞出此物,正是那锈得不成样子的绣春刀。
刀柄冰冷,让秦鹄的掌心有些微微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