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葫芦~”
新恩庄。
说是庄,但更似一座小号的城。
连秦鹄都被这里的繁华惊到了。
若不论面积,这里比福州县城可繁荣多了。
路上行人如流,商贩的叫卖不绝于耳。
而且,秦鹄还看到了不少东瀛人,穿着木屐在那闲逛,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日照于大明,只能说是孝子。
可国与国的关系,并不能完全映照到百姓身上。
换了一个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可能都不屑于去看一眼这些矮小的倭人蛮夷。
但在乡野农夫面前就不一样了。
这些东瀛人都是来大明行商的,自然都是有银子的主。
虽说士农工商,农仅次于士族。
可实际上,没钱的农民,在地位卑微但衣着光鲜的商贾面前,根本不可能生出一丁点的优越感。
甚至,不卑躬屈膝,有时候都已经称得上有骨气了……
“秦鹄,我们应该怎么找?”
虽说是到了新恩庄,可人生地不熟的,要找一个可能已经不在这的人,又谈何容易。
萧秋雨无处下手。
而秦鹄也在想着这事,忽然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香。
“有了!”
他二话不说,拉着萧秋雨就跑到了那酒香飘来的地方。
经过一条深巷,已经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这里和方才繁忙的大街截然不同,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路旁,一个狭小的酒肆立在那里,从里头的酒缸中散发出浓郁芳香。
看秦鹄那得意的样子,萧秋雨顿感无力。
“我们是来找人的。”
“我知道,但你想想,如果是铁大哥,到这的第一件事会干嘛?”秦鹄笑问。
萧秋雨一下被点通,表情却更加嫌弃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兄弟……”
“嗨,放心,我都好久没碰过酒了。走,先进去吧。”
秦鹄大作保证,等拉着萧秋雨进入酒肆,见店内无人,便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高声道:“老板,来壶好酒!”
萧秋雨当即竖眉,“你不是不喝么!?”
秦鹄赔着笑道:“不如此,怎么好意思向人家打听呢?”
说话间,伴着一道苍老的呼声,后门的帘子被掀开。
“来咯~”
孙老头带着笑走到桌旁,顺手抹了把桌子,和蔼道:“两位客官,可要吃点什么?”
“吃?”秦鹄古怪道:“来酒肆,不是应该喝么?”
“呵呵。”孙老头耐心解释道:“好酒劣酒,我这都只有一种酒,没得挑,便只有在这吃上面下功夫了。”
“那您老就看着随便上点吧。”
“成。”
孙老头到后头忙活去了,萧秋雨趁此机会狠狠掐了秦鹄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
“没事,就喝一点点,不碍事。”
“你还带着伤呢……”
“来咯!”
话没说三句,孙老头就又回来了。
摆上了下酒菜,又打了一壶磨刀烧,刚想说声慢用,就被秦鹄叫住了。
“诶,老掌柜,您这酒奇香无比,可有什么来头?”
“呵呵,没什么来头,就是自家的酿的。叫磨刀烧,客官若喜欢,常来便是。”
“哦。”秦鹄喃喃点头,却又落寞一叹:“哎,可惜我那哥哥不在,他也是个好酒的人。若晓得有此等好酒,定要喝个痛快……”
见他如此,孙老头果然来了兴趣,问道:“但不知客官的那位哥哥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小老儿我记性不错,若是有幸见过,说不准晓得他的去处。”
秦鹄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旋即又苦笑道:“我那哥哥对外常以诨号相交,名唤二把刀。长得嘛……威武不凡,是个直爽汉子。”
“哦?”孙老头想了想,迟疑道:“二把刀……可是挎着双刀?”
“对!老掌柜见过?”
孙老头怀疑地盯了秦鹄几眼,方才道:“见是见过,几日前他来我这喝过一次酒,却没有多交谈,也不晓得他去了何处。”
“这样啊……”秦鹄顿时有些失望。
不过他心里其实早有预料。
二把刀若是被人盯上,肯定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
“多谢老掌柜了。”秦鹄没有再提这茬,等孙老头下去后,便慢悠悠的喝起酒来。
萧秋雨在一旁就这么瞪着他,让秦鹄一阵毛骨悚然,最后终于是喝不下去了,只好放下酒杯。
见他一副委屈模样,萧秋雨的脸色这才舒缓几分,又问:“现在怎么办?”
虽然知道二把刀曾在这里停留过,可大路朝天谁晓得他会往哪边走。
秦鹄稍作思考,道:“先留在这看看吧。”
“留在这?你是说,他还会回来?可为什么呀,这新恩庄有什么奇特之处么?”萧秋雨表示不解。
秦鹄晃了晃还剩大半的磨刀烧,笑道:“因为这里有好酒啊。”
“嘁。”萧秋雨翻着白眼,大感鄙夷。
不过她本就以秦鹄为主,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秦鹄被萧秋雨盯着喝酒也不痛快,只是这磨刀烧的确有些名堂,烈而不辣,香醇绵长,他这种酒鬼最是喜欢。
加上的确已经好些日子没痛快喝过一场,肚里馋虫闹得厉害,只能等那孙老头到了前堂,才找着机会又尝了几口。
萧秋雨在外人面前,还是不会给他甩脸子的……
“老掌柜,你这酒着实不错,可惜却是藏在这深巷之中。若是你在外头盘个铺子,再收几个徒弟,怕是早就闻名天下了。”
秦鹄笑着吹嘘了几句,也是为了转移萧秋雨的注意力。
孙老头闻言乐呵呵笑道:“哪有客官说得这么神。”
不过看得出来,这几句马屁他还是很受用的。
秦鹄又问:“诶,我此前从未听过这酒,可是老掌柜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
“我哪有那等本事。”孙老头感叹道:“都是老一辈留下来的,具体出处……却也没人晓得了。”
秦鹄闻言奇道:“哦?方才我就想问了,磨刀烧这名字听着古怪,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呵呵,没什么高深寓意。只因我老家就叫磨刀村,起初有游人在磨刀村喝了这酒,便叫出了这个名字,久而久之就这么定下了。”
“磨刀村?”秦鹄回想了一下,不记得从舆图上看见过这个名字,便问:“老掌柜不是福州本地人士?”
“怎么会,小老儿我这辈子,去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周边几县,从未出过福州府。”
“那这个磨刀村……”
孙老头长叹了一句,面容有几分萧索,道:“看客官年级不到双十之年,许是不晓得。这磨刀村……如今,已经被叫做鬼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