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一路,姜以芷都陷入了沉默,她脑子里久久盘旋着司机大哥的那几句话。虽然话糙,但是理不糙。过了也不知道多久,车缓缓停在了医院门口。司机大哥回头叫她:“嘿,小姑娘怎么又发呆了,已经到了,快下车吧。”
姜以芷点头谢过司机,用手机把钱付了,这才转身拉开车门走下了车。晚上这会的气温已经很低了,有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吹乱了姜以芷的头发,也将她的外套大衣下摆吹得四处摆动。姜以芷站在路边,看着远处挂有鲜红十字的医院大楼,头一次生出一种害怕的情绪。短短几个月,她已经进出这个地方很多次了,医院就是一个生与死的交界处,有人为生而喜,也有人为死而哭。姜以芷缓缓呼出一口气,正要踏步离开,这时才发现身后那辆出租车还没有离开。司机大哥看她疑惑地回头,脸上立马挂起了憨厚的笑容,他朝姜以芷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进去吧:“外面天冷,你们年轻女娃娃一个一个的,都净顾着爱美,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看看穿的多薄啊。”
姜以芷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暖流划过,她点头笑了笑,司机又开口道:“不管这个医院里住了你的哪个亲人,我都祝他早日康复。”
一直到姜以芷走进医院的住院部,她的心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三言两语而微微发烫。就是这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分明只是萍水相逢,可陌生人的一点点善意,就足以让人觉得倍加温暖。今天值班的护士认识姜以芷,看见她就问道:“姜小姐,这么晚了,来看你爸爸吗?”
姜以芷寻声回过头,点了点头:“嗯,刚好就在这附近逛街,想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来看他了,就想来看看。”
姜以芷勉强笑了笑,一双眼睛好像藏着浩瀚的水波:“我爸爸的状况,有没有好转?”
这话一说出口,护士也有些沉默了。姜以芷大概也猜出来了,毕竟当时医生也告诉过她,她爸爸的情况很糟糕,如果没有好转,要做最坏的打算,这一辈子他可能都不会苏醒过来。姜以芷不想为难护士,主动道:“算了,我自己去看看他吧,你们继续忙你们的。”
她说完,就拢紧身上的大衣,转身朝她爸爸的病房走去。这家医院的病房条件很不错,姜楠荀一个人一间单间,每天到点都会有护工过来帮他按摩肌肉,预防因为久卧病榻而引发的肌肉萎缩。这个时间点,护工已经下班收工了,所以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姜楠荀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病房里十分寂静,只有仪器运转时发出的机械声和滴答声。姜以芷站在窗前,静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姜楠荀,男人面色十分苍白,仍旧没有血色,脸上戴着呼吸面罩,长长的管子连接着一旁的医疗仪器。姜以芷忽然觉的心口一痛,良久才压下心头翻涌上来的苦楚,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爸。”
“好久没来看您了,以芷有些想您了,所以就来看看您。”
姜以芷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跪下,跪在了姜楠荀的病床前。她开口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有忘了要找出我们姜家破产的真相,为您和妈妈报仇,我想,妈妈和你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姜以芷抑制不住地想哭,鼻头酸酸的,眼前逐渐被一层水雾模糊,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哽咽道:“可是爸爸,我最近查到了一点眉目,却有一些不敢往下查了,我害怕我会看到我不愿意相信的真相摆在我面前,如果真的是那样,我该怎么办?”
姜以芷哭的很伤心,可床上的人却没办法回答她,也没办法安慰她。偌大的病房里,只有父女两个人,安静的可怕。姜以芷趴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姜楠荀,颤抖着握住了姜楠荀插/满了仪器的手:“爸爸,你告诉我,我还能够相信你吗,你回答我好不好?”
“你告诉我,楚天厉给我看的报纸都是假的,那上面的头条只是媒体捕风捉影大放厥词,只要你说,我绝对不会相信。”
“你怎么可能和中成医疗的孟子茹有一丁半点的关系呢,明明在我的印象里,你那么爱家,那么爱我和妈妈,如果那上面写的都是真的,那我和妈妈在你眼里算什么,那你这么多年面对我和妈妈,都是在演戏吗?”
姜以芷哭的浑身发抖,她哭的伤心欲绝,只觉得这么久以来的压力让她溃不成军,到底什么事是真的,什么事又是假的?一片幽暗中,机器闪烁的红灯仍旧静默,姜以芷缓缓扣紧了姜楠荀的手,半晌才开口道:“爸爸,我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我会找出真相的......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