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皇”，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迈着步子走过去，在季舒霖面前停下：“襄王殿下，这一箭可否让我来射。”
季舒霖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他没有忽略她目光中的那抹沉痛。
目光再次扫过对面那道瘦弱的身影，心中疑惑顿生。
“平王妃也太无礼了。”
“就是，竟然跑去跟襄王殿下抢箭”，周围引论纷纷，无不是鄙夷罗真不懂规矩，粗鲁无礼。
“襄王殿下，这箭可否让我来射”，她再次重复一遍，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女子身上。
季舒霖被她眼中的执着惊住，许久才点点头：“好！”
说完，将手里的箭递给她，罗真颤抖着手接过来，抬头望了望天，才不至于让眼中那抹晶莹落下来。
季慕修点点头，示意比赛继续。
“准备……”
罗真抬起了箭，箭尖直指对面的少女，她紧紧盯着她，发现她也在看着她，那目光平静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机。
清芸，清芸，竟然是清芸，她还活着，小妹清芸还活着。
可是她却沦为了越国供人玩乐屠杀的奴隶，曾经单纯善良的她，再也没有了清澈如水的目光，有的，只是蔓延的苍凉和绝望……
她手颤抖着，别人都射出去了，可是她却怎么射不出那一箭。
“平王妃?”，她已经听不清外界说了什么，只知道对面站着的，是她的亲妹妹，要她怎么下得了手。
“去看看，她怎么回事？”，季慕修也没耐心了，吩咐道。
季舒玄就坐在他不远处，闻言皱眉，又看了看罗真的情况：“父皇，王妃今日出了意外，身体不适，这箭可否让儿臣来射?”
他态度诚恳，对季慕修恭敬开口。
看着这样的季舒玄，男人微微一惊，多久了，他多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了。
“既然如此，朕便允了。”
“儿臣多谢父皇体谅”，季舒玄示意萧岩推着他过去，在罗真身边停下来。
她却像毫无意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罗真”，他唤了一声，她浑身一震回过头来，眼中闪烁的泪光深深冲击了他的心：“给我。”
他开口，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萧岩见状走到她身边，伸手：“王妃，把弓箭给属下。”
众人都意外的看着这一幕，这平王妃今天莫不是疯病犯了吧，到底在搞什么。
季舒玄叹息一声，转动轮椅过去，直接伸手握住了她手中的弓箭，可是罗真的力气很大，她丝毫不松。
“不要杀她，我求你，不要杀她……”，她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声声哀求。
季舒玄被她此刻的反应震住，心头涌上一阵心疼。
“放心”，他凝视着她的眸子，只说了这两个字，罗真却好像感觉如遭大赦，终于松了手。
这一番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
“王妃，我们过去”，萧岩拉着她离开，场上只剩下季舒玄一个人，她看到他张弓拉弦，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长箭飞驰而去，她吓得紧闭上双眼，握着的手不停颤抖。
她不知道季舒玄箭术如何，她更加不敢去想，如果这一箭真的射中了清芸她会怎么样。
只见那支箭飞驰过去，对准了少女的脑袋，众人紧张的吸气声让罗真的心如处在炼狱。
“平王殿下，未中……”
罗真猛的睁开眼睛，视线紧紧对上季舒玄的目光，那里面淡漠无波，她却看到了一种安慰。
他身后，一支箭落在地上，伴着少女几缕黑发……
“还以为平王殿下箭术有多厉害呢”，周围传来众人不屑的议论声，在他们看来，季舒玄连一支箭都射不准，实在不堪。
可是他们却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望进彼此深邃的目光中。
“第一轮结束，胜者是太子殿下”，礼官总结了一句。
第二局，会在明日同一时间开始。
“清芸……”，罗真上前一步，经过季舒玄身边，想朝着对面的叶清芸走过去，可是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你现在去，只会害死她”，这群人都是罪奴，她贸然前去，不仅牵扯自身，还会为对方惹来祸端。
罗真深深的看着少女死寂的表情，心痛到窒息，却再也迈不开步子。
他说的对，她现在不能冲动，不能鲁莽，更加不能害了她。
“帮我救她”，她现在已经慌乱一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没办法冷静的思考，没办法平静的处理。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如此无助，如此不知所措。
“走吧”，季舒玄放开她，萧岩推着他离开。
罗真眼看着清芸被一群侍卫推攘着带下去。就像曾经，父亲和二哥被推攘着带上刑场，这一刻，她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
罗真走到季舒玄身边坐下，宴会开始，觥筹交错。
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清芸离去时面如死灰的神情，刻入她骨子里，血液里。
云峥的目光落在罗真身上，心头一紧。
她总是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脆弱，心中的痛苦，可是事实上，最重情义，最脆弱的就是她。
心中却在想，那个罪奴是谁，她好像很在乎她。
“平王妃，你没事吧？”，季慕修突然开口。
季舒玄皱眉看了她一眼：“罗真”，她猛的回过神，站起身来，却见众人都盯着她，淡淡道：“我没事，谢父皇关心。”
心里不停在想，清芸现在身份特殊，她要怎么样才可以救她，要怎么样才可以保她平安。
她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老天现在才让她见到她，在她受了那么多苦之后才让她们姐妹见面，那个活泼可爱的清芸，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季舒玄察觉到她身上悲伤的气息，握住她桌下的手：“痛苦无济于事，你明白吗？”
熟悉的话语，罗真浑身一震，抬眼看着他：“布奉……”
听到她的称呼，季舒玄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原来她又把他当成了她的情郎，他怎么还以为……
罗真深吸一口气，苦涩一笑，她一定是见到清芸太激动，所以又头脑不清了。
可是刚刚，有那么一刻，她竟然真的把季舒玄当成了布奉。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