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故意拿那件事跟我挑点矛盾,趁着冷脸的时候,再把要放人到医药公司提出来,公事公办的你脸上就过得去了。”
岑云鹿分析得一点不差,这让余进有些局促,双手插进屁兜,望着远处没聚焦地瞎看。所以有时候女人傻点才可爱,否则急眼了把你那点心机全扒出来,还真是怪尴尬!堰塘边悄然吹起了风,工人们凉爽,岑云鹿的头发在余进的余光里动了动,但余进没好意思去看她更真切的表情。她说:“我在生气!”
余进说:“哦。”
她又说:“我讨厌你利用我对你的关心来达成任何目的,换位思考,你肯定也不乐意。我宁愿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对我讲,合乎情理的,我会答应你,你觉得不方便和我说,我可以把我爷爷的电话号码给你!信任我,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
余进被问得无话可说,于是什么都不说。违心给的答案不算答案,说实话,别人又不爱听,有什么好说的呢?信任这种东西,很玄妙,也分程度,还分类型,大都需要靠一些时间和经历来累积。如果说物质层面,余进当然可以信任岑云鹿,因为自己贫乏,而对方富有。但情感情绪层面,自己对她了解多少?即使相识半生的人,人性角落里还有彼此看不见的落影,仙人游历反间三百载,对凡人都没有算是通透的总结,一个多月的交情着实显得浅薄。余进只知道,自己这番玩弄情绪的操作,被看穿后便等于戳破了一个气球,爆炸声可大可小。而曹冲又已经急匆匆奔赴外地,于是什么实质上的成果就没得到。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跟个傻缺一样。“你就没有什么想总结的吗?”
岑云鹿话语里终于有了情绪,是等他半天后都没动静的不满。余进想了想,回道:“我低估了你的头脑,下次,可能应该多花点心思,想点更高明的办法,不露痕迹,不让你看出来。”
岑云鹿一双好看的眸子缓缓睁圆,很是用力地端详着这只貌似同类的人形生物,盯了好一会儿,却没找到他是外星生物伪装成人类的证据,只好一阵泄气的说道:“谁要你拿更高明的方式来骗我了!”
“你难道不是因为我低估你的智力而生气?”
“我是要你用最淳朴的方式对我!淳朴,你身为老岩村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淳朴这个词你觉得很陌生吗?”
岑云鹿俨然气够呛,大家闺秀的风范险些崩掉。淳朴这个词,余进倒是不陌生,可也不太熟。好在他大致理解了岑云鹿的诉求,蹲下身,就地在堰埂边揪了一把铃铛草,一瓣一瓣将种囊撕开挂坠着,全部撕好以后摇起来便会有‘哗哗’的动静。“这是什么?”
“道歉的礼物。”
余进将一捧铃铛草送到岑云鹿耳边,摇了摇,后者随即露出欣喜,很喜欢地接过,自己拿着玩儿起来。城里有很多农村人见不到的稀罕玩意儿,乡下也有城里人没见过的东西,尽管实际上毫无卵用,但拿来哄姑娘多数时候还是好使的。起码岑云鹿看上去很吃这一套。这就算是翻篇儿了,看着她爱不释手地摇着铃铛草走远,余进却没有什么如释重负的轻松。归根结底,曹冲已经去往火车站,而他并不打算将其喊回来,告诉对方岑大小姐已经主动在医药公司为其安排了一份不错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