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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圣(下)(1 / 1)

肖南回愣了一下才点头跟上那内侍官。  看来自己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啊,正好赶上皇帝洗澡。可这光天化日的就开始沐浴,这皇帝也是怪癖甚多。  肖南回谨记肖准平日的叮嘱,一路低头猛走,左右景致都没看上两眼,待到了地方又被告知,皇帝还未沐浴完毕。  泰和汤苑是皇帝单独沐浴的地方,一般不会让外臣入内,她只得隔着三道门在外院等候,为了不“触犯圣颜”,还要一直躬着身、低着头。  汤苑的围墙比宫内其他院落的都要矮些,为的是让修剪过的甜月桂能半遮半掩地探出墙来,瞧着别有一番趣味。汤苑内有一口四季流淌的热泉,须得引入凉水与之混合才能享用,而那热泉蒸腾起来的热气常常溢出围墙之外,将整个泰和汤苑衬地好似一座神仙沐池。  肖南回正对着汤苑的正门,那门被修成少见的正圆形,上面用明黄和深绿绘了许多曼妙的纹样,一直绵延到汤苑前的玉石地面上。只是迎面而来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她盯了许久也没看出来那画的是何东西。  热腾腾的水汽将人包裹其中,而这六月的天也早已开始潮热,她穿着厚重官服,没一会里衣便已经湿透。转眼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汤苑的门内依旧毫无动静,不知那皇帝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不是说面圣吗?这头都不让抬,又隔着这千重墙万重门的,能“面”个鬼......  肖南回腹诽着,躬着身向前挪了挪:“单常侍,敢问圣上何时才能沐浴完毕?”

单将飞恭敬回道:“该是快了。”

顿了顿补充道,“圣上沐浴时不喜有人在侧,更不喜有人打扰。肖大人便耐心等等吧。”

她无法、只得又缩了回去,长长衣摆下双脚换着步伐,左边撑一会、右边撑一会。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汤苑的大门里还是毫无动静。  肖南回已经站得昏昏欲睡。就算皇帝再如何讲究,这洗的时间也太久了吧?一个大男人也要在沐浴上浪费这么多时间?这是洗澡么?这是褪毛吧?  不过......  她眼前闪过几个时辰前、那一车车拉进城中去的美人。想想那一个个行走的温香暖玉,真要是都送进宫来,也够皇帝喝上一壶了吧?啧啧啧,是一天一个呢?还是一天好几个呢?照这么个算法,也难怪要泡久一点,这是肾虚啊!  她对自己的推论深以为然,又在其中寻到一种不可说的乐趣,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勾了起来。  “肖大人有何开心事,笑得如此欲说还休啊?”

肖南回抬头对上单将飞笑眯眯的脸,心下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连忙收敛笑容:“哪里哪里,单常侍你看错了。”

单将飞倒也不再多言,兀自躬身立在一旁。  不知又过了多久,肖南回正昏昏欲睡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那苑内传来。  她懵懵登登睁开眼,正看见泰和汤苑外墙候着的一众婢女鱼贯而入,那扇圆形的门被打开,露出里面的隔院来,隔院外又是一道圆门。那铃声一路飘进院子深处,宫女们便一扇扇地打开那些圆门,每开一扇门便在两侧随侍两人,余下的再向内院行进。  如是这般、一重套一重,总共开了六扇门。待到还剩最后一扇,那领头的女官便不动作了,只恭敬退下候在一旁。  单将飞恭敬对肖南回说道:“肖大人在此稍后,容我去向陛下通报一声。”

“有劳。”

单将飞一路穿过那层层的门,直至苑内那座清雅的竹屋。  “陛下,青怀侯府肖南回请见。见,还是不见?”

半晌,一道低沉沙哑的人声从屋内传来。  “叫她进来吧。”

单将飞又回到肖南回身边,笑眯眯道:“陛下让您进去呢。”

肖南回暗暗松口气,握紧了手里拎着的那绒布锦盒,想着赶紧交差赶紧了事。她是真的不太适应这宫中气氛,规矩如此多、暗中盯着的眼睛又不知有多少双,稍有行差踏错便是承受不起,她可不想到时候给侯府找麻烦。  何况她早就听闻,天成这位帝王是出了名的冷淡和喜怒无常,平日里最不喜人近身,就连重臣议事也时常要隔着帘子不得亲近,也不知那些美人妃嫔都是如何过活的。  这样的人,今日总不会是真的要见她,应当就是看在肖准的面子上把礼数做个周全,否则又怎会在这汤苑见人?明摆着就是做好随时“逐客”的准备了。  脚下量出一段最保守的距离,她走到那倒数第二扇门前便停下了,随即清了清嗓子,朗声报上名。  “青怀侯府肖南回,叩见陛下。”

言罢,恭敬行礼,额缓缓至于地面,静候君音。  过了一会,那屋内的声音才响起。  “近前来。”

肖南回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皇帝竟会嫌她站得远。  顿了顿,她又站起身来,拎着锦盒跨过眼前那道门槛,终于进到了最里面的院子。  进了这处院子,脚下的青石板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白色石子。那些石子尖锐粗糙,人走在上面时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停。”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连忙停下脚步,脸上有几分惶恐。  “太近了些。”

她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只得犹豫着又退了几步。  “嗯,便站在那里说罢。”

她此时站着的地方是这院中唯一一处有花草的地方,几株盛开的兰花拥在道边,浓郁的花香飘散到她面前,令她的鼻子有些发痒。  肖南回强行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将先前已经翻来覆去准备过许多遍的话说了出来:“陛下此番施殊恩于臣,令臣接连升任、位列将军,理应当面叩谢圣恩。承蒙陛下厚爱,臣感戴欢忭,惟谨遵圣旨,竭诚效力,以报君恩。”

这是陈偲叮嘱过的话,她是一字不落背下来的。  然而皇帝却没说话。  怎么回事?她背错话了吗?  肖南回有些忐忑,偷偷看一眼前侧站着的单将飞,对方却眼观鼻鼻观心,压根看都不往她这边看一眼。  良久,皇帝的声音这才响起,却似乎对她先前那套说辞半点都懒得回应。  “爱卿可以抬起头来,这样说话不累吗?”

“爱卿”这叫法莫名有些别扭,但肖南回还是松了口气,抬起有些酸涩的脖子,向那竹屋望去。  这最后一层门是个薄纱做底、秀竹做框的耳门。说是门,其实称作屏风更为合适。  那薄纱上绣了和外面院门一样的藤蔓纹样,透过那层纱,勉强能看到屋里面晃动的人影,依稀是个长发未束、一身黑衣的男子,面目模糊得很,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她这才想起来,险些将正事忘了,随即将手上一直捧着的锦盒递给单将飞。  “此次承蒙圣恩,愧不敢当,这是微臣的一点心意,还劳烦单常侍帮忙转交给陛下。”

单将飞接下东西,从侧门进到那屋内,将东西放下又退了出来。  只听那纱门后一阵窸窸窣窣,那人影似乎是将锦盒打开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合上了。  锦盒里是血红色的两根鹿角。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刀砍留下的痕迹。  “爱卿为何送孤此物啊?”

肖南回不知为何便想到郝白那日临行前同自己说的话,便依样画葫芦地照搬了一遍:“听说这鹿角入药,服之可增强健体、延年益寿。这两只算是相当完整的了,乃是臣此次前去霍州时偶遇的那药材世家邹氏所赠,说是取自第一次换角的幼年花斑雄鹿,甚是难得。”

欸,可惜可惜。若非那天晚上在桥上遇袭,她本来还有许多萝卜那么大的山参、小伞一般的灵芝......  “孤以为,这鹿茸乃是温肾壮阳之物啊。”

这一句话宛如惊雷将肖南回劈在原地,原本因为热气湿透的里衣突然就冷飕飕的,一股凉意顺着背脊爬上后脑勺,让她有些颤抖。  杜鹃啊杜鹃,你可害惨我也。  她早该料到杜鹃送礼只挑贵的,可她却忘了皇帝竟然如此年轻,她送什么也不能送这么个东西。便是什么都不送也好过暗示人家英年早......欸。  “陛下威武,自然......自然是用不上的。”

用不上你送个屁啊!  肖南回盯着地上的白石子,恨不能就地挖个洞遁了。  泰和汤苑内很是安静了一会。许久,那道影子才自那纱门后站了起来,似是将那装鹿茸的盒子踢到了一边。  “爱卿的心意,孤领会了。只是今日召你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

肖南回只求赶紧将这篇掀过去,连声点头道:“陛下请讲。”

“碧疆之事,青怀侯可曾向你提起过啊?”

“收复碧疆乃是义父毕生所愿,臣自幼时起便常常听他提起。”

“听闻你幼时曾在宿岩一带生活过一段时日,可能讲得那里的方言?”

这皇帝消息倒是灵通,她是五六岁的时候才被肖准从宿岩带回赤州的,宿岩话一早就会说一些,而后十几岁的时候跟随肖准在岭西一带镇守,同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混得很是熟稔,南羌人的话也说得一些,若再算上赤州官话,她也算是通晓三门语言的人了。  “回陛下,臣也是自坊间习得的,登不得台面。”

“便是登不得台面才甚好。孤有要事欲托付于卿,卿可愿鼎力相助于孤啊?”

你是皇帝,我当然......不能拒绝。  肖南回一揖到底:“肖南回愿粉身碎骨以成陛下心愿。”

纱门后的人勾起嘴角:“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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