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屋子外面,其余的人都散了,只有红湘还在门口守着。
见着人出来了,快步走上前凑了过去,“世子,您、”犹豫地看一眼他的脸色,红湘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还好吗?”
言辞抬头看了看她,思索了一会儿:“我感觉不大好。”
红湘担忧地开口:“那……”
言辞抬步往回走:“但是好像也没那么坏。”
红湘愣了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纳闷道:“所以究竟是好是坏?”
言辞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要是我知道,事情就没这么难了。”
红湘听着似懂非懂,只是看着言辞一脸疲惫,觉得自己也不好再雪上加霜。挠了挠头,也没再问,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走回到屋子已经午时过半。
大半个白天未进食,明明之前还隐隐有些饿,但这会儿除了想要躺下缓缓,其他却真是半点胃口都没了。
铃兰瞧着倚坐在床榻上满脸倦色的言辞,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退到外屋轻轻推了把红湘,迟疑道:“世子真的不用饭么?从昨晚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当心伤了身子。”
红湘头也没抬,心不在焉地道:“世子心里难受,不吃就不吃了吧。”
铃兰一愣,有些紧张道:“怎么,王爷责罚世子了?为的什么?”微微一顿,声音因为心虚而微微发飘,“林、林少爷那事儿么?”
“要是只因为这事倒好了。”红湘看她一眼,唉声叹气:“刚刚王爷把世子叫去,听着意思是想给咱们府里添个世子妃呢。”
“什么?”铃兰瞪大了眼,张了半天嘴道:“可是世子不是对太子殿下——”
红湘摇着脑袋:“那可都是老黄历了。”
铃兰更震惊了:“可是前两天世子还想……唔!”
红湘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你就不能小点儿声,生怕别不知道吗?!”
把手稍微松开了点儿,“不管之前怎样,反正现在世子心意是变了。万一真有了世子妃,你就不怕天天在外瞎说被王爷抉了舌头。”
说到这,也不继续说了,领着铃兰便一道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听着外面的交谈声渐低,内屋里头,言辞懒散地踢掉脚上的鞋,展开手臂,以“大”字形的模样毫无形象地往床榻上躺了下去。
伸手攥了把床幔上挂着的璎珞,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幸好这只是一篇狗血恋爱文。
除了主角团,其他像他这样的炮灰工具人可能自带降智buff的那种。
言辞想起先前书房里与荣王的对话,仍然觉得有些后怕。
如果他当初穿的是一篇权谋宫斗,凭他这稚嫩的演技,恐怕都撑不过一个开场动画。
微微合了眼,翻身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原本他以为林落事件之后,无论局势怎么发展,至少他应该性命无忧。现在看来……
还是太年轻。
以后得更加注意点了。
或许是之前本就是强打起的精神,这会儿稍微放松了些,睡意便像潮水一样翻涌起来。
言辞这一合眼,直接就睡过了整个下午。
只是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
模模糊糊中,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正独自翻越着一片巨大沙漠。
硕大的太阳顶在头顶上方,强烈的光线像是能将人烤干似的。
言辞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喘着粗气往四周望了望。视线所及到处都是黄澄澄的,不要说是绿洲,便是半片绿叶也完全看不见踪迹。
将水壶瓶盖打开又看了一眼,壶里的水早就被喝干了,里面只剩下了一点沉淀后的沙子,在阳光的炙烤下发出一种干涩的味道。
我要死了。
言辞坐在地上,把头低下去,委屈地想:我要被晒死了。
然而就在他感觉自己已经热得快要昏厥过去时,突然,一阵好闻的香气自不远处飘了过来。像是花木混合了雨水,将他身体里过于灼热的温度瞬间回落了下来。
……是绿洲?
言辞皱了皱鼻子,眼睛微微亮了亮。从滚烫的沙子里爬起来,都来不及拍一拍身上的沙砾,高兴地顺着那香气找了过去。
走了约莫数十步,只见原本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湛蓝的湖面如镜子一般,被风微微吹过,掀起粼粼波光。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言辞忍不住欢呼一声,随手扔掉了背上沉重的背包,轻快地小跑几步冲到湖边,迫不及待地用手舀起湖水喝了起来。
姬无咎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还会来这里。
虽然他知道凤君的第一次发热持续期漫长,但是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垂眸看着自己怀里的言辞。
如果说,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信息素作用下的一场意外,那么今天呢?
是因为他的信息素的味道太特别了?
大概因为渴得狠了,言辞吞咽的时候显得尤为急切。有茶水从他唇边溢落,一路从脖颈滑到前襟,而后凝成水珠从领口没入进去。
姬无咎从来不知道会有人连喝水的样子看起来都如此撩人。
明明发热的不是自己,但是刹那间,他竟觉得自己喉咙突然也有些渴了起来。
将茶杯缓缓抽出来,看着怀中那人抬起的眼里透露出的迷茫中带着些不满,姬无咎轻轻捏着他的下巴,淡淡道:“还想要么?”
言辞白皙的皮肤上早因为发热而爬上了大片的红晕,长长的眼睫微颤着,掩盖了底下一弯泉水似的眼。
眼角的那颗泪痣反而更显眼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
言辞可怜的抽了抽鼻子,他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却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嘟囔着索求:“还要。”
房间的温度似乎升得更高了。
蜜桃的香气与另一种霸道的花木冷香混合在一起,暧昧得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姬无咎低笑一声,终于不再戏弄他。
将剩下的茶水含在嘴里,然后俯下身,紧贴着他的唇,将水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