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西海之上,荒怔怔的望着那破碎的渔网,心中难以平静。
荒悟的道,无非就是一些前贤所留下的手札。
里面记载的话,与面前这个男子的道,堪称天壤之别。
一花一叶,一沙一尘,世间万灵,皆是道!
这是荒看到的诸多前贤古籍中的记载,但这个男子的道,竟是这般让人震惊,里面蕴含了强烈的杀伐之意。
一花一叶,一沙一尘,在男子的口中,不是道,而类似岁月,时光的意念,才是道。
道,是意念,是渔网,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
十大天帝,之所以屹立在了天地的巅峰,那就是他们真正的伐道。
伐道与逆道,殊途同归,那便是挣脱道的渔网,做真正自由自在的人,不被天地大道所束缚。
“只有深入的了解道,明白了它,才可以做到逆道而行,这,就是我的道!”男子淡然一笑,望着荒眼中的清明之色,赞赏的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谁?”荒满脸复杂之色的看着男子。
“我找你,是要取回一些东西!”男子轻轻一笑,说道。
“取回一些东西?”荒神色一凛,果然,这个男子,是专门在海滩边等着他。
“我拿了你的东西?”荒满脸狐疑之色的望着男子。
“唰!”
袖袍一挥,皇道法则的气息,宛若轻风拂面,却在瞬间将荒雄健的躯体凝固,让他不能动,那怕是抬起一根手指头都很困难。
“唰!”
一只修长的手掌,就这么向前探去,撕拉一声,荒的体内世界自动开启,男子大手一挥,将沉睡在荒体内世界的龙宝宝与痞子龙抓在了手中。
“这,就是你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男子轻轻挥了挥手,缠绕在荒身旁的皇道气息消逝,转眼间便无影无踪。
荒瞪大一双惊恐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男子。
那种气息,他很确定,是皇道气息,是帝道法则,是只有兽皇,大帝,神兽,或是另类证道者才具有的气息。
荒没有想到,自己面前,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灵力波动的男子,竟然可以掌握帝道法则,这超出了他想象的天际线。
他更没有想到,体内疑似镇封着轮回印的龙宝宝与痞子龙,竟然是这个男人的朋友。
“他们还会苏醒吗?”荒满脸复杂之色的望着男子手中呼呼大睡的龙宝宝与五脚蛇痞子龙。
“不会了!他们的魂力,已经消散完了,会这么一直沉睡下去,直至死亡!”男子的话语中,带着一抹沧桑与悲凉的气息。
“不会了!!”望着四脚朝天,露出粉白肚子的龙宝宝,还有嘴角留着哈喇子,睡得正香的痞子龙,荒心中,突兀的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痞子龙跟随荒,可以说是历经了千难万险,还有龙宝宝,给荒带去了诸多欢乐,却再也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你要拿最美味的食物来洗刷你的罪恶!”
“嘿嘿,老黄,抓住他,我们平分,一百遍啊一百遍!”
龙宝宝与痞子龙的口头禅,至今依旧盘旋在荒的脑海,历历在目,恍若昨日,但是过了今天,荒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没想到那一别,匆匆一面,竟然会是最后的道别。
“我叫辰南!”留下这么寥寥四个字,一个名字,男子转身,跨着大步,凌空而上,向着鬼洲腹地走去。
而荒,失魂落魄的坐在渔船之上,怔怔的回忆着他与龙宝宝,痞子龙经历过的那些难忘往事。
记得第一次看到龙宝宝与痞子龙,还是在仙洲与焚洲交界处。
那个时候,痞子龙逮住了黑皇与姬无力,准备爆烤,幸好当时荒出现,解救了黑皇与姬无力,最后更是靠着黑皇的狗·屁,收服了痞子龙与龙宝宝。
仙洲山巅,荒与龙宝宝,痞子龙,姬无力,黑皇,四条奇异生物的那场酩酊大醉,荒至今依旧清晰记得,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一般。
岁月,就是这么无情,短短的时日,姬无力与黑皇不见了踪影,就连龙宝宝与痞子龙都永远的离开了荒。
这,就是孤独漫漫的修道路!
虽然已经彻底明悟了诸侯阶段的道基,但是荒却开心不起来。
傍晚,他划着小船,回到了木屋,此时靳儿已经做好了饭。
吃完可口的饭菜,光滑的地板上,荒搂着靳儿的身体,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月光下的西海,美丽的宛若一场童话。
“靳儿,我好怕你会离开我!”荒紧紧的搂着靳儿芬香的身体,亲吻着她不在滑嫩的脸颊,声音中带着哽咽之色。
“傻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素白的双手环住荒的脖颈,靳儿吐气如兰,安慰着荒。
月光下,两人的身体,重合在了一起,像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们分开。
时光流逝,岁月长河崩腾不息,转眼间,又是五年时光!
自从荒与靳儿南岭镇,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加上在昆仑的十年,横跨九州用的五年,两人再一次,已经三十五年了!
他们的身体,越发的苍老,靳儿鬓角的白发,有了蔓延的迹象,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荒的脊背,也变得越发佝偻,每次打鱼,他都会感到很吃力。
夜深了,月色如雪,洒在无边无际的西海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木屋中,荒将靳儿抱在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泛着层层涟漪大浪的西海。
“阿黄!”靳儿轻轻唤道。
“嗯,怎么了?”荒低头看着靳儿,在靳儿苍老的脸庞上,荒看到了幸福。
“我们回去吧!”靳儿的一句话,让荒愣在了那里。
“我们回到昆仑,在昆仑待上五年,然后,去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条古道旁的茅草屋,就我们两个,好不好!”靳儿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宛若千斤重锤,砸在荒的心头,让他的胸口,撕裂般的痛。
他明白,靳儿的时间,不多了!
“嗯!”
荒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荒与靳儿,最后一次出海打鱼。
靳儿这一天,笑的很是开心,但是眉宇间,却总有一抹淡淡的,化不开的忧愁。
打了四五条鱼以后,荒便没有在行动,他与靳儿,坐在船头,彼此相拥在一起,赤着双脚,泡在温暖的海水中,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阿黄,陪我最后一次看西海的日落!”靳儿轻语道。
“嗯!”荒点头,轻轻的亲吻着靳儿的脸颊。
傍晚,西海,金灿灿的太阳光芒已经柔和了很多。
西海,一望无垠,赤金色的光辉,洒在西海上,伴随着波浪,那些如金如血的光辉,像是也在上下起伏着,宛若风吹麦浪,煞是好看。
而荒与靳儿,就这么相拥在一起,安详的欣赏着西海最后一次日落。
天也暗了下去,荒与靳儿,回到了木屋!
靳儿做饭,荒打下手,他们有说有笑,吃着在南岭镇的最后一顿饭。
吃完饭以后,靳儿与荒开始整理木屋!
“阿黄,这张桌子,可以送给李姐姐,她家的桌子我上次去的时候发现已经很旧了,正好可以换咱们这张新的!”
“还有这两张椅子,可以给牛爷爷送过去,至于这件被褥,可以给郭大哥家送去!”
“还有,,还有,,,!”说道最后,望着木屋中熟悉的一切,靳儿已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这个小小的木屋中的一针一线,一花一草,都是靳儿与荒亲手栽种,亲手弄得。
可是,明天,这些东西都将离荒与靳儿远去。
此时此刻,不管是荒,还是靳儿,胸腔中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靳儿,别哭,你还有我,还有老黄狗!”荒捧着靳儿的小脸,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阿黄,我好想和你住在这里一辈子,生生世世!”靳儿哭的梨花带雨,将小脸埋在荒的胸膛前,再也不愿起来。
次日,荒和靳儿早早的起床,他们坐在木屋后面的悬崖上,静静的等待西海日出的景象。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整片西海,很安静,很祥和,千万重浪潮涌上岸边,整方天地,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荒抱着靳儿,身旁窝着老黄狗,坐在悬崖上,等待日出的那一刻。
“靳儿,冷吗?要不然我们回去?”荒看着靳儿瑟瑟发抖的身体,心中很是酸涩。
“不冷,阿黄,陪着我,最后在看一次西海的日出!”靳儿紧了紧衣襟说道。
“好,我陪着你!”荒重重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过后,远方的地平线,越来越明亮。
“唰!”
猛然间,几缕金灿灿的太阳光,宛若利剑一般,从天地的那边迸射而出,瞬间撕裂了所有的黑暗,撕裂的是那般酣畅淋漓,那般大快人心。
“唰!”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灿灿的阳光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轮璀璨的大日,猛然跃出海平面,那一刻,整方天地,都亮了!
温暖的阳光中,荒与靳儿相拥,痴痴的看着西海的日出,身旁,是蹲坐的老黄狗!
一男一女一黄狗,宛若梦幻般的日出,这幅画面,永远的留在了西海母亲的烙印中。
金灿灿的阳光,将他们的身躯淹没在了温暖的气息中,那一刻,仿佛日月天地都在为他们祈祷。
最后一次日落,最后一次日出!
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