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飒飒摇落了满地的寒意,单薄的衣裳在深夜更无法阻挡,以至于连身上都像是落了一层霜,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方才鬼影幢幢的屋子就在面前,袁紫衣已经没有了再次探究的想法,她也不知道江闻为什么非要摸黑前来这里,和这些让人心里发堵的东西面对面。 海上铜船、水底蛟鬼、堂上怪尸、麻衣长人,这些村野流传的异闻徘徊在她的脑海里,也潜伏游荡于深夜中,仿佛黑暗中随时都会探出一只毛绒瘦爪,从看不见的角落扑向自己。 袁紫衣嘴上不肯承认自己被吓到了,脚步却不由自住地有了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她选择走在最后面,这样能够随时看见前面两人,多少能带来点安全感。但很快,她就察觉到自己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跟随,你快它就快,你慢它也慢,怀揣着恶意与阴险,似乎正丝毫不停地以无形之姿尾随着自己。 因此她又加快了脚步,索性超越过了前面两人走在队伍前面,貌似无畏地领头而去,很快就来到了先前熟悉的屋门口。 但这一次,她只觉得屋前院后茂密的树木那窸窸窣窣的树杈上,都罥挂着让人不安的怪影。寒虫蛰尽的时节,只剩下淡如烟波的残月似照非照,冷横在咫尺不到的天边,所经所见透着一股惨淡,像是儿时在峨眉山中夜半惊醒,那场幻妄不辨的残梦。 袁紫衣忽略过了洞开的大门,故意做出要到后院查探的架势,这样就能避开厅堂中那副骇人听闻的黑棺,回避死亡所带给自己的发自内心的厌恶。 “是棺材!”
袁紫衣朝着屋后走了两步,忽地飞快伴随着惊呼后退,俨然撞见了什么极为意外的东西,径直躲到了严咏春的身后。 严咏春听到声音也瞬间警戒,身体如过电一般耸起,三关九节就向着左边扭了过去,左臂探出尺骨如刀,随时都能以拳劲迎敌,冷眼直面着幽微莫测的暗处。 江闻抢先两步上去,瞬间就看到匍匐在院墙边上的黑影扭曲晦暗,就像是深潭幽泉中一抹让人惊惧的阴影。 “别紧张,你看错了。那不是棺材,分明是一块用在船上的木船板。”
在黢黑的环境中,袁紫衣显然是把后院放着的黑漆舢板,误看成了斜靠在院墙上的一架棺材,瞬间联想到了许许多多让人不安的东西,把自己吓了一跳。 江闻上前敲了敲船板的外壳,发现这船板的龙骨坚硬、纹心笔正,触之如玉、扣之如铁,显然是一块上好的防腐木料,只是这个颜色未免不太吉利。 袁紫衣缓缓探出头,偷眼看向了院子后,表情中的不自然才渐渐消退,但语气里还是有些不肯相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个……这颜色也太像了吧!”
江闻皱眉思考了一会,补充说道。 “好吧,你有一点可能没说错,这船板和屋里的棺材,或许真的是同一种耐腐耐蛀的木料所造。”
活人所乘的船和死人棺材一样材料、一样颜色,章丘岗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习俗,倒是让江闻联想起了武夷山中的架壑船棺,颇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可惜屋里的恶臭隐隐传来打断了联想,显然泡水溺亡的尸体存放数日之后,即便处在冬日寒冷也免不了出现衰败腐烂,下葬已经是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江掌门,我觉得这屋子……还是不要贸然行事为妙。”
严咏春略带担忧地说道,“村民都说鬼物是从这间屋子首次现世,紫衣也在这里碰见鬼影,说明里面肯定有问题,不宜正面进入。”
为了加强说服,严咏春还特意表示了自己的见闻,“我先前也曾在白天多次查探,只觉得头昏眼花。”
袁紫衣连忙附和道:“对,我也觉得这鬼地方没什么好呆的,江掌门你要是不甘心,不如到江畔查探一番。”
但江闻的态度异常坚定,刻意用轻松调笑的语气说道:“严姑娘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正门不能走也没事,我们换个方向进去就行。”
自古生死相隔,泉壤不接,才会因畏生怖,由怖生厌怜,堪破终生出恻隐。佛家也有称为白骨观的修持法门,为佛教五门禅法之一种,通常由不净入白骨,目的是熄灭对色身的贪恋。可在寻常人眼中,面对着死尸只会有退避三舍的想法。 江闻也曾经思考过,相对于熄灭色深贪恋的说法,或许白骨观更是一种看破大恐怖的法门,而这种恐怖就来自于有名的“恐怖谷效应”。 死尸都曾经是人类的一员,作为处于恐怖谷的实体已足够地拟人,静态时甚至能被误认为人类物种的一员。 可当人们无意识观察时就会发现破绽,譬如青紫的血管、腐烂的皮肉、坍塌的肌肤、孳生的蛆虫,随此在无意之中,这些反常的类人特征就会在人类基因库中会产生潜在冲击,拉响对观察者的警告。 尸体是如此,那对于“鬼”这种东西,由何尝不是如此?至少它们都看起来很像人,却又不是人。 指甲刺耳的抓挠会导致内心的反感难受,正因为这声音曾经是密林中、挣扎求生的古猿,用以传递危险讯号的方式。 而对类人生物的恐怖谷效应,这种深刻在基因中的恐惧是如此具体,以至于深谙人性的佛教都不得不使用法门才能克制,而这会不会意味着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我们曾不得不躲避一种看起来很像人、却危险性极大的存在呢…… 三人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进到了村屋民宅之中。 章丘岗村并不算贫瘠,村里也都是岭南传统的“三间两廊”形式,排列十分整齐,从平面看去呈对称的三合院布局,主座建筑三开间,前带两间廊屋和天井,故而被称为“三间两廊”。 像这样的房屋形式,其历史可追溯到广州近郊出土的汉墓明器,显然是汉文化融入岭南的产物。 江闻率先推开后门,发现面前这座院子是单层结构,厅堂居于中心,两侧为房,天井两旁分别是厨房和杂物房。 但推开柴扉看去,里面存放的东西已经空空如也,灶台中的炭灰都带着一股湿气,只剩锅碗瓢盆这些厨具因仓促离开而遗留在此,但也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隐隐臭味缭绕在章丘岗村上空,以至于原本皎洁的月色也开始蒙蒙亮着,像是隔着一层薄纱,怎么也看不真切,村道尽头明明没有雾,却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荡徘徊。 江闻决定从后门进入,袁紫衣就跟在后面迂回绕去,三人便前后照应着进入了空无一人的厅堂之中,除了油灯的摇影一无所见,可隔门已经能望见黑漆棺材的一角,脚底滴滴答答的水声仍彻夜不绝地缓慢响起,滴落在坚硬杂乱的地面上。 “尸体放久了会有毒性,我上去看看就好,你们别靠太近。”
江闻先交代了一句,就用手虚掩住口鼻,缓缓看向黑漆棺材中那具死不瞑目、鼓突着眼球的尸体。 它似乎蕴藉着极大的怨怒,以至于双眼浮怒,用惨白的瞳仁死盯着梁顶的位置,持续地、僵硬地保持吐出死前最后一口气的模样。 “严姑娘,这些村民是什么时候被打捞上来的?”
江闻凝神看去,忽然问道。 严咏春警惕地望着尸体,小声说道:“大概是五天前。先前一直打捞不到,直至五天前才陆续漂流上岸,可惜身体所有损毁,像是被什么水族啃咬过一般……” 泡到发白的尸体已经开始肿胀,撑破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江闻的确发现死尸身上伤痕累累,乃至有几道伤口深刻见骨蜿蜒在手臂胸腹,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了爪牙狰狞的水中蛟龙,潜伏于幽暗海底,饥肠辘辘地吞咬着他们的血肉。 外部的恐惧内化于心,就会变成幽暗之间瞑寐不可得的鬼物。 要知道,古人并非迷信到充满愚见、心生鬼狐,至少宋代的王明清就在《投辖录》中表达的很清楚:“迅雷,倏电,剧雨,飚风,波涛喷激,龙蛟蜕见,亦可谓之怪矣!以其有目所觌,习而为常,故弗之异。鬼神之情状,若石言于晋,神降于野,齐桓之疾,彭生之厉,存之书传,以为不然,可乎?”
寻常之事不曾见谓之怪,寻常之理难以意度谓之鬼神,当他们见到知识体系彻底无法解释的事情,才会产生敬而远之的畏惧之心,然后恭恭敬敬地录与纸上。 宋儒王明清从自然现象与历史叙述两个维度去追根鬼怪之事的不可否认性,同时代的朱熹则是在与学生问答的中去寻绎鬼神之观念与鬼事之真伪,避免人们陷入无底猜忌的怪圈。 不过有意思的是,一方面朱熹不断劝服学生说“鬼神事自是第二著,那个无形影,是难理会底”,另一方面,当学生讲述鬼怪奇异之事,并表示此类故事“册子说,并人传说,皆不可信,须是亲见”,朱熹反诘道:“只是公不曾见。”
按江闻猜想,朱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还惦念着,武夷山上的那些怪事和仙人吧。 “你们看,他的上下臂间骨肉支离,摇摇欲坠,只剩几丝皮肉相连,应该是被水中风浪扯断的,出海那天的海底一定有很猛烈的暗流出现。”
尸体是死者最后的话语,如果坐视不理这些线索,反而会把近在眼前的真相浪费。江闻俯身在棺材边上,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尸体的痕迹,兀自无视了狰狞可怖的表皮,慢慢确定了一些事情。 “这具死尸是死于溺水没错,至少跑开谋杀的嫌疑,他的直接死因是溺水,与海上其他祸事相比,没有不寻常之处。”
对于死者的祛魅,本身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首先,尸体的死因是溺水和风浪,身上的伤口虽然骇人,但仍旧可以看出是锋利礁石刮刺导致,附着在上面的贝类外壳锋利如刀,自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切割。 其次,尸体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似乎没有严咏春所说那么长。覆舟惨事按说发生在十天前,打捞起来的时间也有五天,但这具尸体完全不像是经历过这么长的时间,反而新鲜的有些奇怪,想来也是因此才被认为是怨气深重、僵而不腐的恐怖之物。 最后总而言之,江闻并不认为这样的一具普通尸体,就拥有把全村人吓得鸡犬不宁的能力,更不至于让严咏春打一进屋起就全身紧张,咏春拳势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严姑娘你老实告诉我,你在这里是不是还见过别的怪事?”
严咏春和袁紫衣两人,本来站在正对大门棺材的左侧,仅一步落后于江闻的位置。此时仔细验尸的江闻忽然转头,往两人的方向看去,袁紫衣吓了一跳,以为背后有东西出现,受到惊吓般地也往自己身后看去。 “江掌门果然慧眼如炬,事情就如你所说……” 严咏春微微叹了一口,表情却像是卸下了某种看不见的负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几日前的见闻。 “三天前的子时,我在村里撞见了守尸鬼。当时我正开门要出去,只觉得门外一片漆黑,既看不见道路也找不到灯火。但顷刻间,门缝见忽然闪过形如活人的面目,游移不定地盯着我。”
严咏春伸手指向了正门,解释自己不愿从门口进出的原因,“那鬼物就如棉堆一样臃肿庞大,顶部几乎溢出了院墙。它的腹部凸起就像是葫芦,隐隐约约有着人脸的轮廓。我挥掌击出却只如击中空气,它也随之蠕蠕动起,忽然就消失在了隔壁巷中,再也找不到身影。”
严咏春说到这些的时候,身体有些不自然地颤抖,已经对于自己的信念产生了怀疑,更对自己一直期盼的创造出拳法、解救弱小于危难的想法感到困惑。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但江闻很清楚这种感觉,这种即便武艺通天、剑法如神,面对着夷怪、希祇也只能靠着胸中的一腔孤勇向前,孑然独行的如履薄冰。 “严姑娘,武功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武功是你自己的道路,如果你不走,就没人能帮你走下去了。”
江闻看着严咏春有些憔悴的脸,眼神中满是坚定与鼓励。 难怪他一直觉得严咏春的神态有点古怪。严咏春足够颖悟、也足够坚定,因此她已经提前触碰到了一丝武学的边界,这不能说是一件好事,却也说不上坏事,她所欠缺的只是不顾一切挥招的意气。 自从进入了南海古庙,江闻就察觉出了其中的气氛异常,有某种极其压抑、极度敏感的因素正影响着人们的感知,以至于就连初来乍到的袁紫衣,都会在影响下出现幻觉,在章丘岗村里看见奇怪的东西。 诡异的气氛是如此弥漫,以至于即便依托古庙神明的庇护,村民依旧无法从中得到宽慰。他们此刻的内心应该揉杂着亲人死去、噩梦来袭的惶惶不安,龟缩于深夜冷清的古庙之中,就连严咏春都濒临极限,随时可能陷入同样的崩溃之中。 如今的局面还能依靠着严咏春的武力控制,可再这么下去,未来的情况可以预见。这种现象在古代战争中常有出现,虽然发生的频率不高,可一旦发生就会影响整场战局 那就是营啸。 所谓营啸,指的是军士精神紧张,突然整营亢奋、崩溃,一溃千里。严重的情况下,人们会魔怔般地相互格杀,至死方休,由于夜晚不辨敌友,并且容易有风声鹤唳的状况,因此营啸常常发生在夜间,又可被称作夜惊。 有的时候,的确不是人越多就越好。 从江闻刚才的谈话来看,即便是这座村里最有学问、阅历的长辈耆老,言语之中依然充满了江湾古村怪异的迷信与避讳,对于眼前离奇事物保持着一种非常惧畏的态度。 他们所见到的鬼到底是对于暴死的恐惧、还是对于亲人的思念,已经很难讲清楚了,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认为自己作为送他们上龙舟的人,本身就背负着不可逃避的罪责。 江闻不知道该怎么化解,毕竟成见是一座大山,数十年形成的认识更是根深蒂固,绝非某人一番独有见解的话语,就能管教众人幡然醒悟。 同样的压力、同样的困惑、同样的不知所措,像营啸这样的事件不仅发生在章丘岗村这样消息闭塞、怪谈成风的地方,即便在几百年后的现实生活中也不鲜见。 就拿逝去未远的2012来说,全球宗教呼喊着世界末日的口号加戏自欺的人可不在少数,就连平安无事都能变成诚心祷告的功劳。某种程度来说,这也不过是自发、自有、自我加强的一种“营啸”吗? 引导情绪有效的发泄,或许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手段。 “我知道了!阳宅阴居,神人守户的办法,就是某人在贴符无效后想出来的招数,想用魔法打败魔法、迷信打败迷信,一旦村里人对死尸习以为常、死者化为白骨之后,一切恐惧自然烟消云散。”
江闻缓缓叹息道,“这人道法不见的高深,却如此了解人性,可他不应该看不出来,严姑娘你未必能撑到事情过才对吧……” 红纸上的神人依旧怒目圆睁、胡须戟张,无声无息地独处于厅堂之中,似乎有一圈怒火化成的神光笼罩着这里,用忿怒相压制满场的凄风冷雨、鬼魅森森。 江闻试图将思绪与对方接近,搜寻其中的线索,内心压制已久的环境渲染却也因此而出现松动,似乎有直接告诉他,黑暗中出现了些不太妙的东西。 江闻缓缓踏出一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屋外的夜色,黑漆棺材底部的滴水声此刻骤然加快,清清楚楚地响彻屋内,房门之后更是传来的不停敲打门板、器物碰撞的剧烈声音,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包围了这里,伺机而动发起进攻。 “别怕,闹凶罢了。”
江闻不动声色地抬起头,青铜古剑猛地斩向厅堂中的神案,一剑便砍下一块木头,飞溅的木屑引发巨大的声响,瞬间压过厨房里传来的敲击声,万籁再次俱寂无声。 袁紫衣和严咏春此时却低头不语,仿佛对怪声毫无察觉,双眼中满是迷离恍惚之色,连近在咫尺的江闻都不能察觉到。 可就在此时,洞开的大门忽然被强风吹动,霉斑似的白色符箓扑啦啦地作响,像是万千展翅欲飞的蛾子,而门外那棵高大上的柏树上面,猛然亮起了两颗赤色通红、宛如灯笼的眼睛,一道比黑暗还要深邃的影子在枝头端坐着。 那影子就像一个肩膀宽大,却没有头颅的人形身影,宛如断掉的头部直接连接着巨大如轮的身体部位,摺叠着一双巨大的翅膀,硕大红光闪耀着危险的光芒,凝视着江闻三人。 江闻赫然一惊,惊讶的不只是对方非人的外表,更是对方极其形似自己印象中的恐怖造型——但这个形貌,本应到1966年11月12日,在美国西弗吉尼亚州邻近的当地公墓中才被目击到! “来得正好,看剑!”
白玉斩蛇剑化虹而去,江闻如同蛟龙出水,猛然跃至与丈余的树枝平齐,玄之又玄的剑招从四面八方扑向无头身影,灭杀对方一切逃脱的可能。 但是无往而不利的剑招,竟然像是落在了无处安放的空气之上,树上的怪异形影猛然起身,又分裂破碎成无数的星点,就这样从江闻附近的土地、墙壁、尸体、空气中瞬间抽离,聚合成一团难以形容的深色物体直冲天际而去! 江闻轻功力道散尽落回地面,忽然发觉视野中的异样消逝殆尽,袁紫衣和严咏春的眼中也慢慢恢复了神采,恍然惊醒般地回过神来,却不由自主地因为恐惧喘着粗气。 “他们说的守尸鬼,原来是这个东西!”
江闻看着满天四散的黑影混入夜空,立即就想到了古书曾记载的一种东西,叫作眚。 “眚”这个东西,可能大部分人从未听说过,甚至这个字都属于生僻字。但古籍中关于它的记载比比皆是,只不过通常都只有宋史、隋书中的只言片语,又或者零星分散于各地的县志当中。 《明史》中记载天启六年五月壬寅朔,“厚载门火神庙红球滚出。前门城楼角有数千萤火,并合如车轮。”
《隋书》中记载,后齐河清四年三月,“有物陨于殿庭,色赤,形如数斗器,众星随者如小铃。”
而到了《普宁县志》中更加具体,也将它的名字写了下来:“崇祯十六年癸未夏,有马流妖眚状如荧火飞人家作崇,博之则散若群萤无数,聚则光如斗。”
这东西平日里迷惑人耳目,偶也有扑人掠伤事件,往往在大灾死伤之后出现,而在国外,其实也有一些比较著名的眚事件,例如乔治•华盛顿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遇到了诡异的绿眚;二战时期,英美空军对德国进行空袭时,遇到了大量的眚状物,一开始还以为是德军的某种秘密空军武器或飞行器…… 眚,这可能是世上最为无害的夷怪,也可能是世上最危险的东西,因为牠代表着人们可以亲手创造出自己最恐惧的东西。 而牠总是冷眼旁观着,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一切恐惧开始发酵的时候,轻轻地推站在深渊边缘的我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