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曜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突然缓缓地飘进院子。
随着他移动，一路上水啪嗒啪嗒，不断地往下滴。
“是个淹死鬼！”
我脸色不由一变，淹死之人怨气很重，远比一般的恶鬼难缠。
等离得近了，我才看清这鬼是事主之一大牛，他居然还在！
“当晚的事，你倒可以问他。”靳曜道。
人有人语，鬼有鬼语，不同于仙家地精修出人形前所说的上方语，鬼语一般只有道行达到能过阴境界的高人才会。
我天生懂鬼语，姥姥说我道行不高，怕招惹麻烦，就封了我和鬼交流的能力，得经过打窍才能恢复。
好在姥姥有教我画能和鬼交流的通灵符，可不等我打出通灵符，大牛突然爆出惊恐的鬼吼。
原来他是怕靳曜，对于历来有辟邪之说的黑猫，反倒不怕。
以前总有人说黑猫不祥，其实都是谣言。
实际上，黑猫本身具有驱邪的能力，哪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它们就喜欢往哪里去，所以才被人误会。
一开始我还怕鬼不敢上黑猫的身，现在看来，担心的是多余的。
黑猫见大牛要跑，咻地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一猫一鬼撞在一起，瞬间就合为一体，我见状，迅速扯下红线下的铜钱掷了出去。
同时，我口中疾念，“原始生三正，三正化阴阳，阴阳追踪幻无穷……”
铜钱啪地一下，牢牢地黏在黑猫身上，它跑得太快，我没有追。
把符碗移开后，我铺上一张裁好的大黄纸，在原先的红线上系了一根毛笔。
笔尖将将触碰到黄纸，自己转动了起来，我心下一紧，目光紧随着笔尖的移动。
很快，黄纸上出现了一条歪歪曲曲的路线，但延续到村口的方向就停住了。
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王老汉。
连靳曜都说不能小窥他，姥姥的事该不会和他有关？
靳曜来到我身后，淡声说，“去看看。”
王老汉是守村人，所以他住在村口一间破旧的土坯房。
好像知道我会来一样，王老汉家的门半掩着，他刚好从屋里出来。
王老汉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两样，根本不像个傻子。
“王叔，你、没事？”
一个‘傻’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我及时改口。
王老汉了然一笑，朝我扬了扬手，“这是你的吧？”
我一看，他手里捏着一枚铜钱，正是沾在黑猫身上那枚。
黑猫被王老汉截了！我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老汉扯了扯唇角，不紧不慢道：“人间阳差！”
我有些惊讶，王老汉居然是阳差。
确实有为阴间办事的活人，行内话叫‘走无常’。
下边人手不够使，就得找上边的人帮着办事。
一般得八字强阳气旺，生魂硬的人，这种人大都不显眼，被当成是疯子或神经病。
我警惕顿起，“你有什么目的？”
王老汉沉默了很久，突然道：“你跟我来。”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
我没动，谁知道有没有诈。
王老汉眼角余光扫向已经掩去身形的靳曜，“有他在，你怕什么，不找你姥姥了？”
“我姥姥在你这？”
一听到姥姥的下落，我顾不得多想他为什么能察觉到靳曜的存在。
王老汉点头说，“没错，在屋里。”
我突然想一个问题，“那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出手？”
王老汉神色一黯，“当时我出任务，不在村里。”
为了打消我的疑惑，王老汉又说，“你姥姥对我有恩，我不会害你的。”
原来当年王老汉之所以没死，多亏了姥姥相救，还为他谋得阳差之职。
姥姥没说过这事，因为她帮人无数，我就没怀疑。
当我跟在王老汉后面，即将踏进门槛时，靳曜喊住了我，“等等！”
“怎么、啊——”
我刚要回头，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拽进了屋里。
原本乌漆墨黑的屋里，在我进来时，就亮起昏黄的灯光。
除了王老汉，还有一个身穿唐装的老人。
老人背对着我，但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错愕地瞪着王老汉，“他是谁，你们想干嘛？”
王老汉还没开口，老人就转过身，阴笑说，“小丫头，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老人的样子，我吓了一跳，居然是时天明。
“当然是为你而来！”
时天明面露阴狠，细小的眼睛里透着古怪的精光。
“王老汉，你骗我！”
我万万没想到王老汉会和时天明联手，气愤不已。
王老汉摇了摇头，“我倒不算骗你，我能有今日，确实多亏你姥姥。”
我更来气了，“那你还恩将仇报？”
王老汉苦笑，“我也是没办法，不这么做，他会向镇妖司举报我。”
我愣了一下，“什么镇妖司？”
王老汉迟疑地看了时天明一眼，见对方点头，他才道：“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所谓镇妖司是个传承已久的民间驱妖人组织。
从古至今，每逢战乱必有妖魔乱世，为免民不聊生，能人异士就拧成了一股，成立了镇妖司。
因为是民间组织，驱妖人分散于各处，以各种身份当掩护，有召才回。
王老汉当上阳差后，有一次阴差阳错之下，加入了镇妖司。
他很早就知道我被靳曜纠缠的事，只是隐瞒不报。
而时天明在和靳曜交手后，知道他是妖，就来到村里调查。
因此，比我先知道姥姥出事，顺带查出王老汉的身份。
有妖不捉还不上报，会被镇妖司严惩，王老汉就禁不住时天明的威胁。
之前在村口，他故意唱关于拘魂的歌谣，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是不是你们害我姥姥的？”
我死死盯着王老汉和时天明，一下子联想到很多事，眼睛瞬间通红。
王老汉脸色微变，急忙否认，“当然不是。”
时天明狠狠地皱了下眉，不耐烦道：“好了，不要和她废话了！”
他刚要动手，王老汉突然拉住了他，“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