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娘迟疑了一会,才说,“你姥姥也是为了救咱们村里的孩子。”
原来半个月前,村里的几个孩子半夜跑去村外的水库钓鱼,突然水库里的水像煮沸了一样,伸出了一根根粗长的水草。
其中一个叫大牛的孩子跑得太慢,被水草卷到水里,溺死了。
头七回魂夜,大牛回来找当时一起去的同伴当替死鬼。
这些孩子的父母都跑来求助姥姥,虽说自鼠仙一事后,姥姥很久不管村里的事了,但她不忍心见这么多孩子枉死,就出手了。
当晚姥姥让村民都待在自己家里,不能出来。
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声声激烈的打斗声,混合各种古怪的声响,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村子。
天大亮时,村民们才敢出门,而姥姥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满地狼藉。
“你们都没看到姥姥?”
我听到这里,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没看到人,很可能还活着。
田大娘摇头,突然很气愤,“那些个挨千刀的,都说你姥姥没了,把你家的东西都搜刮走了。”
“都有谁?”
我气得发抖,姥姥是为了救村里的孩子才生死未卜,结果这些人居然趁火打劫。
田大娘说了几个人名,我暗暗记下了。
没人知道和姥姥打斗的是什么东西,我想起散落在院子里的动物毛,又急忙赶了回去。
经过仔细查看,我发现除了鱼鳞,还有一些黄褐色的毛发。
这毛发摸着有些柔软,很有弹性,隐隐透着一股妖气。
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毛,靳曜又不吭声,我只好用纸包了起来。
至于鱼鳞,肯定是害死孩子的妖物留下的。
转头对上靳曜复杂的表情,我忍不住又问,“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肯告诉我?”
“这事很复杂,你最好别管。”靳曜沉声道。
“那是我姥姥,你居然叫我别管?”
靳曜的话令我有些奔溃,惶恐不安、忧闷焦虑,各种情绪齐涌而来,很怕真的失去姥姥。
但我也知道他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不简单。
我从小到大可从没听说过水库里有妖,鬼物一般也不敢招惹姥姥。
靳曜轻蔑一笑,“你这么废物,管得了?”
居然瞧不起我!偏偏我无力反驳,毕竟自己确实没啥本事。
“我一定要找到姥姥。”我怒道。
靳曜收起讥嘲的表情,正色道:“老太婆不是教过你阴阳寻踪术。”
见靳曜瞥了黑猫一眼,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阴阳寻踪术是一种借助阴间鬼物,追踪事主的术法,但必须有在场目睹过一切的活物作为媒介。
姥姥斗法时,黑猫肯定在场,正好可以充当阴阳寻踪术的媒介。
召鬼附在黑猫身上,就能追踪姥姥的下落。
不过,风险很大,要是召来的是恶鬼,后果不堪设想。
可为了找到姥姥,不管什么险,我都愿意冒。
阴阳寻踪术比较复杂,得布个法坛,需要的符咒得自己画。
然而,我却发现姥姥给人看事的行当都不见了,看来也是被村民顺走了。
我气得不行,回头再把东西要回来,眼下只能赶到镇上,重新置办了一些。
做好充足准备之后,我在院子里布下了一个法坛。
靳曜冷眼旁观了许久,终于露出了赞许之色,“看起来确实有模有样。”
我没理会他,在法坛上铺好黄纸,用朱砂画了几张寻踪符后,就用这些符叠出了一个小碗的形状,倒入了阴阳水。
所谓阴阳水,天为阳地为阴,也就是天上的雨水和地上的井水。
随后,我把写了姥姥生辰八字纸条放进了碗里。
过程中,我发现有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我觉得可疑,抓起桃木剑就冲了出去,一看竟是王婆子。
“妈呀!”
王婆子吓了一大跳,扭头就要跑,被我从后面踹翻了。
我一脚踩在王婆子背上,用桃木剑抵在她的颈上,
王婆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哎呦喂,救命啊,艾鸾要杀人啦!”
我冷声质问,“王婆子,你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王婆子明显很心虚,“我啥都没干,就是来看看。”
我加重了脚劲,咬牙道:“不说实话,我把你当鬼收了。”
王婆子这人虽然碎嘴,但很怕死,被我一威胁,就什么都说了,“是何仙姑让我来的。”
“什么何仙姑?”
我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田大娘也没提起。
“就是隔壁村的何大脚啊!”王婆子急道。
“何大脚?”
我不由皱眉,何大脚曾求过姥姥帮忙立堂口,可她不仅没仙缘,还心术不正,姥姥就没搭理。
“是她、就是她。”
王婆子点头如捣蒜,她说姥姥的法物是被何大脚偷走的。
何大脚自己整了个堂口,自称何仙姑,已经开始给人看事了。
她听说我回来了,就买通王婆子来探听情况。
之前何大脚因为怀恨在心,到处说姥姥的坏话就算了,这次居然偷了姥姥的法物招摇撞骗。
我愤怒不已,狠狠地踢了王婆子一脚,“滚,让她给我等着!”
“臭丫头,何仙姑不会放过你——”
刚从我脚下逃离,王婆子就骂骂咧咧,结果天际突然落下一记响雷。
这可把王婆子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地逃离我家。
“闲杂人不用管,继续!”靳曜道。
我深吸了口气,在符碗两侧各摆了半个插了筷子的馒头,用一根红线系在筷子顶端。
两根筷子连接在了一起后,在红线下面吊了一枚铜钱。
铜钱往碗里垂下来时,边缘刚好碰到了水面。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把黑猫放在了符碗后面,轻抚着它的脑袋,“小黑,拜托了。”
黑猫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就一动不动地蹲坐着。
我这才开始掐诀念咒,没过多久,垂在水面上的铜钱开始无风打转。
与此同时,外面也响起了一阵古怪的脚步声。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随着脚步声的逼近,铜钱转得越来越快。
突然,黑猫‘嗷’地一声怪叫了起来,并如临大敌地弓起身子,死死地盯着院门口。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靳曜蹙眉,“你这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