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多,候车室里的人已经乌泱乌泱的,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提着蛇皮袋子的民工。
检完票,孙建国拽着唐静顺着人流向站台走去。
走了没两步,广播传来t92次车即将进站的消息。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跑啊!晚了没位置了!”
人群突然跑起来。
后面等着检票的人群也跟着骚动起来,大呼小叫得,有些胆子大的开始冲击闸口,还有人从侧面翻越闸口跟围栏。
本来还算有点秩序,这下就全乱了套,任车站工作人员喊破喉咙、十几个保安拿着棍子敲得邦邦响,也挡不住这股疯狂的人流。
这里头大多数是那些买了无座车票的,他们着急早上车抢占车厢连接处、走廊这些有利位置。
那些买了硬座的人本来不着急,一看这架势,也跟着急了。人都可能上不去,光有票没用啊。
孙建国提溜着唐静的箱子,拽着她的胳膊,几乎脚不沾地,被裹挟着上了站台。
t92次列车缓缓驶入站台,刚一停稳,黑压压的人群就把车门堵的水泄不通。
列车员打开车门,放下踏板,堵在门口,朝外头大声吆喝:“先下后上!先下后上!下车的抓紧时间!”
等待上车的人群不仅没有退后,反而齐齐朝前前进了小半步。
列车员也发了狠,死死守在门口,嘴里咆哮:“都给我退后!!不然谁也别想上!”
车上等着下车的人也有几个横的,都跟着破口大骂。
围在车外头的人没办法,闪开了一道缝。
列车员这才松手。
车上的旅客开始鱼贯下车,只是那不慌不忙的速度,看得人心焦。
没多久,车站的大喇叭又响了:“乘坐t92次列车的旅客请注意,本次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抓紧时间上车,请抓紧时间上车!乘坐t92次…”
这条广播像是冲锋号,吹响了等车大军上车的号角。
车里头还有几个人没下完,外头的人就不管不顾地往上挤,列车员喉咙都喊破了也没拦住,还差点被撞倒。
孙建国也卯足了劲、闷头朝前挤,这时候可不是讲文明、讲礼貌的时候。
唐静扯着他的袖子,紧紧跟在后面。
孙建国回头逮住一只白嫩的小手握在手里,训斥道:“跟紧点,别一会儿挤散了。”
唐静脸刷地红了,想挣开,无奈劲太小没挣脱,只好让这个无赖继续握着。
他们好歹检票检得早,上车的时候也排在前面,终于在列车员威胁要关门的时候上了车。
上了车,一颗悬着的心可算落地了,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跟尿急排队上厠所放水一个道理,憋着尿的一脸便秘,尿完的轻松惬意。
那些无座的人占据了门口跟过道,堵住了路,上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下头还等着上车的一大堆人都急了,朝车上破口大骂,列车员也吆喝着让上车的朝里走。
排在最后面的那些人,眼看危险能上得了别车,不管男女老少都跑去爬窗户。
他们把行李往窗户一塞,在车上、车下众人七手八脚的拉扯下,从窗户钻进车厢。
过道里、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全都是人,孙建国拉着唐静的手,跋涉五六分钟才找到自己座位。
他俩的座位紧挨着,还有一个靠着窗户,一个胖胖的姑娘正在从窗户往里爬,她有点重,几个人合力往上拉,硬是没拉上来。
孙建国见状松开唐静,上前搭了把手,七手八脚地把她从外头拉了进来。
这时,通知关门的哨声响起,列车也鸣笛,缓缓开动。
最后时刻爬上车的胖姑娘千恩万谢,打开蛇皮袋子,掏出一袋冰糖,给在坐的乘客散了。
孙建国说他只要两颗,人家得让他收下一把,那热情劲,他如果不收,非跟他急眼不行。
唐静帮他解了围:“他蛀牙还没好,可不敢吃糖。”
女孩看了唐静一眼,只好作罢。
她买的也是无座票,就顺势在这里狭小的空间里安营扎寨。
唐静也困了,趴在小桌子上打盹。
等她被一泡尿憋醒,发现身边已经支起了麻将摊子。孙建国跟刚才那个胖姑娘,还有邻座的一对年轻情侣正在码长城。
哪里都有他!
她有点尿急,可看着拥挤的过道,又有点发怵: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吃东西的,织毛衣的,打牌的,喝酒的,横七竖八,干啥的都有。
还是再忍一忍吧。
孙建国胡发现唐静醒了,就问她玩不玩,唐静皱着眉头摇摇头。
又过了十来分钟,孙建国胡了两圈牌回来,趁洗牌的空闲,又来,发现她原本又细又长的娥媚扭曲成了两条蚯蚓。
孙建国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烧啊…
他见她两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就问:“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唐静摇头。
“那是怎么了?”
唐静见她一直问,这才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想尿尿。
孙建国看看过道,笑道:“走,我背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