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眼眶一热，别过了视线。
“爸。”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喊道。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祁父这才如梦初醒，抬眼看了下门口的人，又低下了头。
“你来了啊。”祁父深叹一口长气，不同于刚才在会议室的强势。
“嗯。”
祁野上前搀扶住要起身的祁父，却被他一个手势给拦住。
性子倔强的祁父撑着桌子站起来，微微露出几分自嘲的笑，“果然是老了，身体也不行了。”
只是身体不行了吗？
他没有点破，但几乎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企业已经不需要他了。
即使他威名远扬，带领祁氏打下了半壁江山。但是时代在进步，他却还在原地。曾经他一手扩张起来的帝国已经不需要他了。
这比儿子的忤逆更让他失望。
“爸……”祁野也只能说出来一句，“您别想太多。”
这话听起来十分无力，连他都能看到祁父身上的颓唐。别人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你过来。”
祁父朝他招招手，将手中的相册递给他。
这是他们一家的全家福，祁母也在上面，他们三个跟个小萝卜头一样呆呆傻的，祁父和祁母两个人在那时候也很幸福。
然而这种场面，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看到这张照片，祁野心里十分复杂。
怕是一直冷着脸的祁琛，也会在无人的时候偷偷怀念这样的时光。恩爱的父母、乖巧懂事的弟弟妹妹……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是过去。
“爸。”祁野轻声道，“大哥的病情已经在好转了，史密斯医生也决定就在国内了。”
这多亏了洛家的帮忙。
祁野试图用祁氏的股份来弥补洛家的补偿，最后还是被洛夫人给拒绝了。
她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宁，不是要求回报，如果祁野真的想报答她，那就一直对安宁好。
祁野答应了。
祁家人对安宁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尤其是祁父，不再对安宁吹胡子瞪眼睛，每次看到她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其实也想感谢安宁，只是身为长辈的威严和傲气无法让他说出任何低头的话语，但他已经作出了很大的改变。
比如说这次……
祁野没有想到。
当着众多股东的面，祁父不仅没有趁机逼迫他，让他接盘祁氏，反倒是凭一己之力，力排众议让祁野做自己的事情。
或许他真的改变了。
提起大儿子，祁父的背脊仿佛又弯了一些，疲惫的摇摇头，“他这么多年太辛苦了，这些事不该继续让他来扛。”
“您的意思是？”
祁父转过来面对他，一双鹰眸不再犀利，而是充满了岁月带来的沧桑。
“我就算是看了，这把老骨头也还是能抗一段时间。”他振振有词，“那些老匹夫的话，你不用听，尽管去做你自己的事。”
“你不是想做医生？那就去做！”
“还有洛家那个小丫头……你想娶就娶吧！”
这是他最多的让步了。
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祁父的口中说出来的，祁野惊讶的看着他。
“爸？”
想当初他有多么恨铁不成的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又是做了多少的事情希望安宁知难而退。八壹中文網
怎么现在……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有点……有点不像他了。
“爸，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祁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和祁琛的性子在某种程度上，都像极了祁父，都是固执的要命，一条路不走到黑是不会回头的。
而就是这么固执的祁父，现如今却转变了他的想法，甚至让祁野放心大胆的去做医生。
祁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板着脸说，“怎么？还不允许我开明一下？”
其实他是想通了。
在看到寄以众望的大儿子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只能依靠着呼吸机才能活下去的样子。
没有人比他和祁母更痛苦。
“允许。”祁野仍然觉得些许惊讶。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祁父已经踱步到了办公桌旁边。
“这个位置我坐了十几年，你哥哥坐了几年，我们祁家人已经在这个位置花费了许多年的时间。”
祁父摩挲着桌子，眼神似乎在怀念又似乎还有其他的意味。
这个位置是他们祁家的责任。
“你哥哥找我聊过。”
这件事祁野并不知情，第一次听到未免有些惊异。
“我哥……他说什么了？”
自从上次同祁野聊过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又缓和了几分，总之两个人不再像以前一样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