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祁父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层层乌云将阳光笼罩，只留一片昏昏沉沉的天空。
他看的出神，似乎回到了那天下午。
祁野第一次从重症监护室转到特护病房，他脸颊消瘦到可以看到凸起的颧骨，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爸。”祁琛虚弱的喊道，“我还有些话想说。”
祁父看了眼身边的助理，吩咐他们都在门外等着。
坐在病床边，看着儿子被病魔折磨的样子，祁父心里也不好受，脸上写满了担心。
“你说，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我去帮你办好。”
祁父向来是家里严厉的代名词，对孩子们也都是不苟言笑，向来端着大家长的样子。
但是祁琛的重病，却让他的傲气和严厉散去了大半，此时此刻也只不过是一位心疼孩子的父亲。
“爸。”祁野声音轻而弱，似乎用尽了力气，“我希望你不要逼祁野做选择……”
“我逼他？”祁父声音高了几个音调，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坚决的说，“掌管祁氏是他的责任，他不想也得想！”
“咳咳。”祁琛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爸……”
祁父脸色一变，意识到语气有些重了，“行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照顾好你的身体。”
“爸……”祁琛有些无奈，“你难道想祁野也变成我这样吗？”
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威胁，肉眼可见的，祁父瞬间沉默下来。
“会好起来的。”祁父道，“你会好起来的，而他也必须接下这个担子。”
不然他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在看着一个儿子倒下的情况下，还要眼睁睁看着公司也倒下来吗？这可是他们祁氏所有人的心血。
早知道祁父会是这个反应，也在祁琛的意料之中，他并不急于一时能够说服祁父。
“爸，难道你觉得你儿子的命，还比不上你的公司吗？”
此言一出，祁父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不好，“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祁琛摇摇头，虚弱的身体让他不堪重负，即使意志强大的他，也只是堪堪能承受住这种痛苦。
身体带来的疼痛，远远不及他的心情。
“爸，我已经为祁氏付出了自己，难道你还要把祁野也搭进去吗？”祁琛忍住喉头涌上来的铁锈味，“祁野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强制让他接手了祁氏，他心里不情愿，真的能将公司管理好吗？”
“他敢！”祁父震怒。
“咳咳。”祁琛捂着嘴，掩盖下手掌的一抹红色，“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不敢。”
祁父没再吭声。
因为祁琛说的对，他们的性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认定了事情，旁人是改变不了的。
见祁父有些松动，祁琛接着说，“不妨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已经长大了，会体谅你的。”
祁父听了这些话沉思了许久。
在空荡荡的祁宅里，他想到了儿时年轻乖巧的孩子们，现在却如同敌人一般，每次见面不是争吵就是冷眼相待。
这真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人越是老了，越是害怕孤独害怕死亡。他也不例外，看着诺大的宅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冰冷的滋味。
祁父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
他这半辈子，真的做对了吗？
……听到祁父讲完这些事情，祁野也陷入了沉默。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祁琛为他做的事情，远远比他想的更多。越是这样，他的心里越是愧疚。
祁父看出了他的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你哥哥说的对，我已经做错了一次，让自己的儿子受到了伤害。我……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
祁野沉默了。
一时间，祁父仿佛更加苍老了几分，但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所以我给你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祁野薄唇轻启，却卡在喉咙。
但是祁父宽容的笑笑，“没事，你好好想。”
他怀恋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全家福，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开，给祁野留下空间。
办公室静的可怕，祁野的耳边只有一句话在盘旋。
“这次你要选什么。”
全家福上，三个小孩子手拉手，笑容灿烂而夺目。
祁野怔怔看了许久，喃喃道，“我真的还可以选吗？”
这次他没有再回医院，而是中途改道去了洛家。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音。祁野好似没有知觉一般，任凭雨水将他淋湿。
等安宁接到电话跑下来开门，就看到失魂落魄的祁野。
她急了，冲上去就想一把抱住祁野，谁知道被他拦在了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