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土上,远离战场的偏南地域,两匹战马并行,驮着两个包裹着布帛的人。一路小跑中,它们尽量维持着平稳,让自己背上的人不受太大的颠簸。不过,马背上还是不断有血流滴下,躺倒的人,伤势仍旧在不断加重。血将布帛一层层都是沁透,在一片白茫茫的冻土上尤为显眼。一旁,萧鹰看着卫炎明的伤体,止不住的心中有愧,全是自己的疏忽,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乌罗和拓跋正要是看见,还不知道要怎样发怒。他拿起卫炎明的手臂,还是瘫软一团,毫无力气。不知道自己撤离的时候,故意先向北方跑有没有迷惑住人。右手上,一道长疤顺着手臂向上,鲜血不断涌出。萧鹰每次看到那长疤,都是觉得眼瞳生痛,犹如针刺。伤口中的庚金杀伐气入木三分,刻入了卫炎明的骨肉之中,不断将他的伤口抑制,扩大。这样下去,要是在正午前赶不到大营中,这小子可能就得失血而亡。萧鹰一拍马背,让两匹马加快速度,萧鹰运气,将卫炎明托起,身体放平,不让断臂乱甩,阻止伤口进一步扩大。心像中,顾棠曦终于是退去,让卫炎明放松之余多了一丝落寞。他转头看向已经生出些许羽毛的鸟,问到:“我现在的伤,到底怎么样。”
“你该告诉那女娃的,你这样瞒着她,回去了怎么办。”
鸟反问,露出一抹忧思的表情。卫炎明不语,死盯着它,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鸟叹息,继续说:“有我呢,你怕什么。只要有我在,你的伤都没大碍!”
它很自信,露出笑容,一身毛发都是剧烈抖动,而后掉落几根,化成虚无。卫炎明露出不信的眼神,泼了他一瓢冷水,终于是正经起来。无奈的说:“办法不是没有,不过现在的你,办不到罢了。”
“我现在使用你,已经能够吸纳血气,治疗自己,还差什么?”
卫炎明继续问,自己那一身伤势,必须赶紧好起来,目前自己能给予希望的,也就只有这只鸟了。“现在的你,还是差那一份心。”
卫炎明眼皮一跳,本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为了保护她而战斗,而挥剑,而一次次从死亡中再度重燃。这一份心,坚定无比,是支撑自己到现在的唯一原因。不过,真的细想下去,让自己迷茫的,那些不断萦绕在脑海里的,还没有解决,没有答案。若想再度将这把剑挥舞到极致,不再迷茫,这个答案必不可少。“入灵之后,我们这些器灵会跟主人十分契合,不论是形态,重量,还是内蕴气机。现在的你,还是缺少与我匹配的那些东西,你的那些治疗,不过是我在反哺你,让你不至于身死而已。”
鸟撇了眼左方,那是卫炎明左手的方向。“更别说,我还得帮你看好这最后三个封印,无法全力帮助你治疗病体,不然的话,这封印就会释放你的位置,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是吗……卫炎明黯然,看了看鸟,好奇的问到:“那么我缺少的,到底是什么?”
“杀心。”
鸟笑了,笑得十分温暖,眼中蕴含着无边的怀恋。“那个让人沉沦的杀心。”
看着它那副表情,回想起那一个个片段,卫炎明真的无法理解。杀戮,杀戮,杀戮,无穷无尽的杀戮。没有人相陪,没有人交谈,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却是倒在血泊之中。这种记忆,只让他觉得略有绝望。那为什么,以前的自己却从不停下。“你现在这样子,可能跟那个女娃有点关系。”
鸟突然出声,默默叹一句:“终身孤独,无一例外。”
这句话,让卫炎明低下了头,思绪万千。这时,鸟突然抬头,看向后方。鸟赶紧拍了他一翅膀,对着卫炎明说:“有人追过来了,杀意很浓。”
情景变化,卫炎明睁开独眼,右眼顿时一通,让他轻呼一声。引起萧鹰的注意,赶紧转头看看他,是不是伤势扩大了。见他表情狰狞,双眼紧闭,两张眼皮强硬的挤在一起,萧鹰有些想起以往,赶紧说:“把左眼睁开,想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卫炎明照办,疼痛果然消减些许。“都有过的,安心。”
萧鹰淡淡的说,安抚着卫炎明。“快走。”
卫炎明提醒到,神色严肃。萧鹰一愣,没有多问,点点头,将他拉到白鬃汗血马背上,让他靠着马头。萧鹰一拍马背,荡起缰绳,二马嘶鸣一声狂奔冲出,不顾一切。后方,宇文寂一众杀气腾腾,马匹剧烈喘息,嘴角溢出血丝。找到了,宇文寂嘴巴动了动,好像在咀嚼什么。携带伤员,必然躲开战场,而根据百姓的说辞,打完之后他们往的是北边走,这地方现在哪还有会治疗陌生人的医生,向北走不过障眼而已。如此粗劣的谋划,有点太小看人了。宇文寂感知到前方气息变得起伏,又露出一丝冷笑。看样子,还有点警惕性,最好别让人更无聊。宇文寂一振缰绳,浑厚气劲涌入马匹身躯,顿时战马肌肉鼓胀,筋脉凸起,眼瞳翻白,宇文寂已经不顾战马死活,强行催谷战马潜力,就为了追上自己的死敌。同时,在远处的盆地中,随着最后一个羽械卫的倒下,赢截和孟泽剧烈喘息,看着这周围的惨烈战场。这数千羽械卫,竟然是将自己的军队如同割麦子一样杀了一茬又一茬,城内的砖石,都是被鲜血渗入,让火焰无法冒出。那些羽械卫,每一具尸体都不完整,身上至少都插着三四根长枪。如此顽强,强大。那些南方蛮子,就一直跟这样的军队战斗吗?“将军!天上!”
士兵的呼喊,将他们从沉思中拉出,抬头看向太空。箭矢遮天,火球飞扬。远方的土地上,喊杀声震天响起。二人心头巨颤,赶忙下令:“防御,随时撤退!”
北方的反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