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好需要理由吗？我对孙乐霖也很好啊。”亓凛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波澜。
郁野眉心微微拧了一下：“不是……”
“不是什么？”亓凛又往郁野这边凑了点。
郁野垂了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挣扎：“没什么，玩游戏吧。”
跟亓凛这个挂逼一样的人一起玩游戏体感不要太好，郁野一路躺赢，但是没有什么游戏胜利的喜悦感，反而有点淡淡的失落。
在亓凛眼里，他和孙乐霖是一样的吗？
这种认知让郁野心里有点闷闷的，他稍微侧了下脑袋，拿余光瞥看着电脑屏幕的亓凛，对方一沾到游戏似乎就与周围人隔绝了，独自待在一个小世界里，谁也闯不进去。
“卧槽，狗子，天秀啊，有望拿个四杀吗？”孙乐霖又凑了过来，干脆下了椅子，直接站在亓凛身后，胳膊很自然熟稔地搭在亓凛的肩上，眼睛盯着亓凛的机子。
郁野心里更闷了，悄悄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一下，结果发出了声响，亓凛下意识就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哎呀，看嘛呢，大好的机会都给浪费了。”孙乐霖有点不满地拍了下亓凛的肩，在地图里灵活游走的英雄此刻已经失掉了最好的进攻时机，甚至还有可能被对方摁着揍。
郁野低了低头，比眉毛还要长一点的头发垂下来，他往后倚了下靠背，手完全从键盘上撤了下来。
他在游戏里的英雄已经从泉水复活了，但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待在泉水里不动，而他的样子已经不像是想要继续玩的意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郁野的心情欠佳，亓凛瞪了一眼孙乐霖：“我就不乐意去收割，你管我。”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回图书馆学习。”方况也下了椅子，看了眼腕表，建议说。
正好亓凛马上就要结束这局游戏，不玩游戏了的三个人等了他一下，看着亓凛和郁野机子上同时浮现出“胜利”后开始收拾东西走。
“胖叔，走了。”孙乐霖拿好自己的零食袋子后，朝坐在收银台的机子后的胖叔挥了挥胳膊，塑料袋子直作响。
胖叔从机子后面探出头来，视线从几个少年身上扫过，最后在郁野身上停留了一下：“怎么这就走了？不再多玩会儿？”
“忙着回去学习，还等着领奖金呢。”孙乐霖的东西不少，方况在一旁接过去了几袋，两个人先往外走。
趁着孙乐霖跟胖叔说话的空档，亓凛看了眼脸色一般的郁野，低了下头凑过去问：“怎么有点不高兴了？”
不知道亓凛最近什么毛病，总喜欢在他耳边说话，吐息全都洒在他的脖颈上，痒痒的，麻麻的，对方的声音还是偏低的，像是在故意作态。
郁野往旁边偏了偏，嘴硬：“没事，你想多了。”
被他否认，亓凛挑了下眉，从喉咙里滚出来一声轻笑：“你眼睛眨一眨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确定要瞒我？”
“我眼睛眨一眨，你真能知道我在想什么？”郁野不答反问，眼睛里有点较真，他手里拎着几个袋子，五颜六色的零食袋子衬得他手越发白皙。
亓凛倒是没有想到郁野会在这句话上较真，稍微愣了一下，而后嘴角往上扬了扬：“不试试怎么知道？”
郁野心脏跳得有点快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他的眼睫轻轻颤了几下，眼皮快速放下又抬起，眨眼的动作似乎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又似乎过了很久。
郁野在心里说，我喜欢你，你能猜出来吗？
从确定自己内心想法之后，和亓凛的相处既欢心又心闷，他想触碰喜欢的人，却又迟迟不敢探出触角，因为他在怕，他怕对方会觉得他有病，觉得他另类。
确实，喜欢同性连他都没有想到，如果换做是几年前的他，大概会觉得这种人是一身叛逆的人，但当他确定了自己喜欢的是亓凛，忽然就有点拨云见月了，不过是喜欢的人正好和他性别一样，说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喜欢亓凛，现在进行时的喜欢，以后也会持续喜欢。
亓凛本来还在勾着笑，但莫名就把那点弧度放下去了，眼睛黑沉沉的，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他一直在沉默。
不算很大的空间里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气氛有点莫名的尴尬或者沉默，郁野感觉自己的心约跳越慢，逐渐恢复了平时的频率，甚至更慢了一点。
他不知道亓凛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什么，又或者说，他不知道亓凛现在想着些什么。
大概陷入爱情的人都是这样的不知所措，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细微表情而胡思乱想，会因为对方的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浮想联翩。
郁野觉得自己都有点患得患失了，也可以说是有点不像之前的自己了。
想到之前的自己，郁野心里的躁动有了点平息，他身体像是强制性地降了温，哪哪都凉，为过去，为现在。
“你俩怎么不走啊，夫妻对拜呢？”孙乐霖跟方况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俩人没跟出来，一回头看见含情脉脉对视着的俩人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风日下，一对和谐友爱的同桌在网吧里相顾无语就差个凝噎了，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亓凛率先回了神，抬眼皮看了眼孙乐霖，大概能猜到孙乐霖在想些什么颜色废料，嘴唇动了动就想开口怼一下，却不知道郁野怎么忽然间低气压了很多。
郁野看了他一眼，拎着东西沉默着往外走，路过孙乐霖时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就出了门，全程不言不笑，颇有最初刚认识的风范，高岭之花直接变成了冰山雪莲，满满的冷意。
亓凛大腿抵着机桌，双手插兜站着，看着自家同桌莫名其妙恢复出厂设置了还有点琢磨不到头绪，他刚才也没干什么事情惹对方不高兴吧？
不就是刚才看越来越温和的同桌眼底一片柔意有点心猿意马了嘛，被发现了？
……那还就真……冒犯了……
亓凛挠了下头，心说自己喜欢的人朝自己柔情似水，谁能抵抗的了这种诱惑？
他又不叫亓下惠……
“狗子，想什么呢，赶紧走啊，再晚就该等下一班车了。”孙乐霖又在门口催促。
亓凛抬腿往前走了几步，余光一瞥看到了桌上的钥匙，大概率是郁野的，因为钥匙圈上串了个粉红色的小星星，一看就是郁森的杰作，他手抽了出来，把钥匙塞进裤兜里慢悠悠往外晃。
整整一下午，郁野都不苟一笑，做题的时候也清冷着眉眼，问题的时候也冷淡着语气，惜字如金。
这种淡漠搞的亓凛有点心慌慌，他几次三番想跟郁野解释一下，但每次话到嘴边了又咽回去，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说他喜欢男的、对男的有感觉？
亓凛勾了个“c”，暗自骂了句脑残。
直到图书馆闭馆，郁野找不到自己的钥匙，他才主动找亓凛说了学习之外的话：“你看见我的钥匙了吗？”
“什么钥匙？”亓凛明知故问，他扫了眼周围，不少人都陆陆续续往外走，自习室里的人不算很多了。
郁野背上书包，看了亓凛三秒，在亓凛以为被郁野识破了正准备解释的前一秒开口：“挂着小星星的那个。”
“哦，那个啊，”亓凛松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这个对吧？”
郁野没说话，伸手要去拿，但亓凛往后缩了一下，表情有点玩味儿：“同桌，你下午怎么了？说清楚我就给你。”
郁野不动了，他眼底的冰似乎碎了一些，但流露出来的是淡淡的忧伤，这种眼神让亓凛有点心闷，他咳了一声，把钥匙递了过去。
郁野接过钥匙，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一路无言，把电动车停在地下室的时候，挂在墙上的小灯泡忽闪忽灭，有点鬼片的意思，郁野把电动车推进室里，刚放好，小灯泡忽然就灭了，一片黑暗，除了细微的响声，没有别的感觉了。
黑暗可以放大很多东西，比如感官，比如心情，郁野闭了闭眼，听着不远处亓凛拧室门的声音，一直没平复好的心情又开始有点波动。
“哎，这灯怎么又坏了？”亓凛的声音传来，像是在耳边一样清晰，“同桌你开一下手机上的手电筒？”
郁野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亓凛这么说出来之后，他忽然就不想了，顿了几秒，郁野说：“手机没电了。”
“巧了，我手机也没电了，你怕黑吗？”亓凛似乎在锁门，钥匙碰到门上的声音不断。
郁野不怕，但没说话，只是在黑暗中颤了下眼睫，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有点心机，但他知道，这样做会引起亓凛的注意，哪怕只是对朋友的关注。八壹中文網
“怎么没声音了？真怕黑啊，你在哪儿？不怕，我来拉着你出去。”亓凛的声音像是软了一些，哄小孩似的。
没来由的，郁野感觉鼻子有点酸。
当亓凛的手试探性地触碰到了他的胳膊，郁野稍微动了下胳膊以示回应。
他听见亓凛说：“来，环上我的胳膊，亓哥带你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