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
黑灯瞎火的,林子又深。
雨一直下,这个时候颜战岂会留他一人,忙追了出去。
玄澈原本也是要追的,但被鹤翎拉了一把:“啧,没我们俩什么事儿,别管。”
玄澈回头,一脸疑惑:“没咱俩的事儿,难道有他的事儿?”
这“他”,自然指的是颜战。
鹤翎望着颜战匆匆追去的背影,笑容中带着点儿深意:“总之,你我别管就对了。”
好在萧惩没跑太远。
以为萧惩会跑进密林不见踪影,颜战出了修文殿正要往林子里追,余光不经意瞥见残破的围墙脚下倚墙而立的人,悬吊在心口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萧惩站在墙角。
是久久的发怔。
他背靠着墙。
微仰着头,望着墨色的雨丝。
左腿在前,右腿在后,以墙为支撑,将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也被雨水模糊不清。良久,他摸出腰间的老烟枪,动作熟稔地塞满烟叶叼在嘴边,开始“吧嗒吧嗒”凶狠地抽起了旱烟。
看他吞云吐雾的架势,怎么看都像个七八十岁颓废的老烟民。
让人很难与他那张肆意乖张的年轻脸庞联系到一起。然而,一旦联系到一起,却又会生出种说不出的沧桑,直绞得人心口生痛。
雨滴打在他的帷帽上,又顺着帽檐儿滑落肩膀,将他肩膀的布料濡湿,只留给颜战一道瘦削的侧影。
萧索,寒凉。
但又像是万众瞩目时,一尊线条凌厉而倔强的光明神像。
烟火在雨幕中闪烁,忽明忽暗。
一时间,颜战连出声打破这份宁静都不忍心。
他轻轻地靠近,明知萧惩已经发现了他,脚步仍然轻得悄无声息。张开伞,遮在萧惩头顶,和他一样背靠着墙。好几次都想揽住对方的肩膀,或者再坚定一些,紧抱胸膛,抵死不放。
但也好几次手抬起又放。
两人肩膀贴着肩膀。
冰凉的雨丝在透明的折伞上汇聚成行,将其上盛放的曼陀罗花浇灌得越发绚烂。
辛辣的薄烟遮住了萧惩的脸庞,颜战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良久,萧惩望着黢黑的夜幕极轻地笑了一声,说:“这是我……第一次飞升。”
“……”颜战瞳孔微震。
“苏轻言,我记得当时用的是这个名字。”
萧惩缓缓地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烟里泡过一样,带着一丝辛辣:“这是我除了萧厄之外的第一个名字,而萧惩……是最后一个。”
平淡的语气。
就像他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的,他声线里透着丝不同寻常的沙哑。叼着烟,深吸了几口,像报复似的又狠狠吐出,操着沙哑的嗓音干干地笑了一声:
“哈哈,咳。”
颜战喉头滚动,仿佛被什么堵住。
他微偏着头,望向萧惩的目光温柔而坚定,温声说:“烟还是少抽,对身体不好。”
“呵——”
萧惩轻笑了声,磕磕烟灰往后一靠,姿势比之前放松了些,说:“你是第一个劝我戒烟的人。要是换成别人,说这话,我不爱听。但是你说的,我听。”
然而嘴上念着“听”,却又狠狠咂巴了一口。
颜战笑:“你要真听。”
萧惩笑了笑,捣了两下烟斗里燃剩的半拉烟丝,说:“真听是真听,但烟这玩意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戒就戒的,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你看就剩这半斗了,倒掉也是浪费。”
说着,还把烟斗杵到颜战面前给他看。
颜战笑着看他,眼神一半宠溺一半无奈,说:“耍赖。”
谁知萧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还得意地斜了他一眼,说:“往后你就知道了,我耍赖的事儿还多着呢,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修文殿里的火是我自己放的,而神像……”
一顿,“也是我自己推的。”
说到这里,他偏头看向颜战。
颜战也在看他。
很难得,终于有一次对方没再逃避他的目光,反而很认真地与他对视,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话,每一个字都不舍得错过。
然而这一次,却是他失去了与颜战对望的勇气。
只一眼,他便飞快地移了视线。
胡乱地吸了两口烟,任辛辣的味道直冲口鼻呛得眼眶发酸,哑哑地说:“你怎么好像,咳,一点儿也不意外?”
颜战把伞往萧惩那边斜了斜,轻轻地说:“意外,怎么会不意外。”
只是这意外并非源于萧惩或者说是苏轻言的所作所为,而是意外于萧惩竟会如此鲜活地将自己痛楚的过往对他坦白。
萧惩低了低头,望着忽明忽暗的烟火,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颜战说:“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可以问。”
萧惩笑:“我喜欢你的懂事儿。”
“……”颜战垂了垂眼,像是被他说得有点儿难为情。
萧惩抖了抖烟灰,说:“刚刚那老头儿说得也没错,我是害了很多人。”
“不是这样的!”
颜战反驳:“你也不想!”
“……嗯?”
萧惩看了他一眼。
“……”颜战抿了抿嘴唇,没再吭声。
萧惩缓慢地收回视线,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你说的倒也不错,我是不想,但事情也确实都因我而生。”
颜战说:“就比如……请你捉鬼却反被你打的那户人家?”
萧惩说:“其实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次房为了争夺家产而陷害正室,我不打他打谁?”
颜战缓缓说:“那他说的,被你看了风水之后就变成了烂尾楼的楼盘呢?”
萧惩说:“那是开发商楼盖到一半儿没钱了,于是就把锅扣到了我的头上。”
颜战稍一沉默:“还有请你代写家书之后却全都不幸暴毙的人呢?”
萧惩耸耸肩:“因为我代写的本来就是绝症患者的遗书呗。”
颜战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低低地说:“那,那些被你算过命之后就上吊自杀的男……”
萧惩没让他说完,笑笑说:“哪有一些,其实就只一个。”
“……”颜战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但还是耐心地听萧惩说。
边听,边想象着萧惩曾经都经历了些什么,被误解,被嘲讽,被辱骂,被……抽筋剥骨,千刀万剐。
萧惩的目光逐渐失焦,他望着远方,回忆道,“我记得那是一个长着瘌痢头的乞丐,求我帮他改命。但是他那一世的命啊,实在是太烂了,根本改不了,这辈子他一世都只能做乞丐。但下辈子可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先做富家少爷,再做一方首富,拥有多少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以娶二十八房的姨太太……”
一顿,缓缓吐出口烟雾,有点儿茫然地说:“我只不过是把实话告诉了他,是他自己决定赶紧死了去投胎,难道……说实话也有错吗?”
颜战手指握了握,声线带了一丝哽咽:“你,没有错。”
“不。”
萧惩摇头,笑:“是我的错,这事儿还是怪我。怪我那时讲话还不够圆滑,考虑也还不够周到。我不知道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坚强,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生活的磨难。有的人,是悬崖之花;而有的人,却溃如散沙。”
颜战说:“你就是悬崖之花。”
萧惩摆摆手,说:“少来。”
稍稍一顿,笑:“我算什么花,顶多就是根狗尾巴草。不过我有个朋友,若他还活着,如今倒是差不多该出落成了一朵冰清玉洁的娇花。”
颜战弯了弯嘴角,想:也不尽然,因为在他心里,眼前人才是这世上最娇美的小花儿。
只不过,萧惩口中的“我有个朋友”让他心生猜疑——
朋友?
什么朋友能够得到对方如此之高的评价?
他怎么不知道?!
不禁暗暗握拳:冰清玉洁?呵呵,当真干净到一点儿污点都没有吗?!
“什……么朋友?”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急迫地想要知道。
萧惩吐出一口烟圈儿,说:“我好像不止一次说过,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是他。”
“……”颜战先是一愣又是一震,萧惩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砸的他头晕目眩眼花缭乱,晃了晃差点儿就地摔倒。
伞也跟着一斜。
萧惩扶了他一把,说:“怎么了你?”
“……”
颜战稳了稳神,强装镇定,但失速的心跳和纷杂的思绪直教他两眼发黑,却是怎么都无法平复了,犹如滔天巨浪——
是他?
萧惩口中“冰清玉洁的娇花”,竟然是他?!
这怎么可能!!!
颜战极力控制着激动到颤抖的声线,轻声问:“这位朋友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
问的时候垂着眼睛,都没敢看萧惩。
“重要?”
萧惩瞥他,磕磕烟灰,反问:“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说重不重要?”
“……”
听到这个答案,颜战又是一愣,不知是该哭还是笑,说:“你又胡诌八道。”
但心中还是涌入一股暖流,温馨地弯了弯嘴角。
只是一想到萧惩用了“冰清玉洁”四个字,笑意又瞬间僵住,化成了一种说不清是悔还是恨的复杂情愫,悄然地隐藏在了冰冷的眼底。
“或许……”
颜战轻轻地说,像是怕被萧惩发现自己的心虚:“或许他长歪了,没你想的那么好。”
“不可能。”
萧惩笑:“我自己养的崽儿自己心里有数,那小子小时候没少被我灌输根正苗红的思想,长大了绝对出落得比钢管儿还要直溜儿。倒是我——”
长弯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停,盯着颜战似笑非笑。
看得颜战心里都有些慌:“嗯?”
萧惩说:“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凡是被我相过面的女人最后都出了家?”
他不再把小孩儿放在嘴边,颜战就放松了些,问:“为什么?”
“其实吧,也没有很多女人,就那么一两个。”
萧惩说,一布袋的烟丝都抽完了,他掏干净烟灰把烟杆儿往皮带上那么一插,手垫在后脑勺倚着墙,余味悠长地道:
“说是请我去相面,等我走到地方才发现原来是喊我去相亲。而且相中了我,缠着要死要活得非要嫁给我。没办法,谁叫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呢。”
说着,他摘下帷帽,捋了捋自己短到扎手的圆寸。
“噗——”
看他耍帅,颜战忍俊不禁。
萧惩说:“憋住,我长得帅这是事实,你不能否认吧。”
颜战憋住:“嗯,噗哈哈事实。”
萧惩笑着斜了他一眼,接着说:“当时吧,我是罪臣之后,而那两个姑娘一个是丞相之女另一个则是将军之妹,来头大得很,都不是我一个差点儿被发配充军的罪人能开罪得起的。我就想辙啊……
“我说,我丁克。
“谁知巧了不是,人将军之妹上过战场受过伤,刚好生不出孩子来。”
“……”颜战嘴角一抽。
萧惩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搞笑,一旦讲出来就跟个笑话似的,便笑着说:“于是我又想辙儿,说,我不婚。
“谁知道那丞相之女见惯了丞相日理万机不着家,导致丞相夫人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的惨象,她恐婚。形同虚设的婚姻人姑娘根本不要,她只要跟我两情相悦。”
颜战皱了皱眉头,有点儿不悦。
但不是因为萧惩,而是因为那句“她只要跟我两情相悦”。
“我也没见过那么难缠的。”
萧惩感慨地说,屈指蹭蹭鼻尖:“逼得我又想出一招儿,干脆说,我不举。”
颜战挑了挑眉毛,这倒是萧惩能做得出来的,为了逃婚无所不用其极。
“然后呢?”
“然后啊——”
萧惩拖长了话音,瞄了颜战一眼,说:“然后我就寻思,这下两位姑娘该死心了吧?可你猜她们怎么说,她们竟说只要灵魂契合,□□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这不是,这不是逼着我放大招儿吗!”
颜战笑:“哦?”
实话说,为了摆脱两位妹子的纠缠萧惩已经行非常人之所能了,还能有什么大招儿?
却听萧惩缓缓地说:“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跟她们说,我,搞,基。”
“……”
颜战瞳孔一颤,失去了表情。
萧惩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说:“哎,我说我搞基啊,你多少给点儿反应?”
颜战喉咙有点发干,说:“然……后呢?”
“然后就是如传说中的那样,剃度出家了吧。”
萧惩望天道:“她们两个人约好的,在同一天,同一座尼姑庵。”
颜战笑:“我怎么从你语气里听出一丝惋惜,你是不是后悔没有答应人家的相亲?”
“什么话!”
萧惩说,小小地打了下他的手臂:“别闹!”
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不乐意,歪头盯了颜战一会儿,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轻声说:“其实你跟他……也没有很像。他很少像你一样笑,他小时候就是个哭包……”
“……”颜战弯了弯嘴角。
萧惩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睛,就那么斜斜的望过去,说:“他的眼睛虽然很黑,也很漂亮,但是永远没有你的这么明亮,因为他是盲人,什么都看不到。不像你,干净明澈得像是一汪泉水,一眼望去就是整个世界……”
“我这双眼睛……”
抬手轻抚上自己的双眼,痛楚的神色从眼中一闪而过,颜战短暂失神,笑了笑,说:“整个世界有些夸张了,究根到底,它能容下的……不过是一人而已。”
“谁?”
“……”颜战深深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萧惩笑了声,说:“不会是你未婚妻吧?”
“……”颜战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没等他说话,萧惩说:“明镜刚给我来电话了,他说一念城压根儿就没有你的未婚妻。”
颜战意外:“所以,你刚刚急忙跑出来就是为了接舟明镜的电话?”
萧惩挑眉:“不然呢?”
“……”
颜战一时无语,顿觉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自己刚刚白担心了,笑的则是仔细一想,这好像也符合这人一如既往神经大条的人设:“我以为你是因为……嗯!”
谁知话没说完,忽然被萧惩转身一把推在了墙上。
朝思暮想的脸庞仅有一纸之隔,温暖的呼吸扑在脸上。
对上萧惩锋利的目光,颜战不禁呼吸一促:“你——”
萧惩两手撑着墙,几乎是密不透风地将颜战堵住。收敛了玩世不恭,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说过,别对我太好,否则——
“我会喜欢你。”
“轰——!”
一道惊雷打响,闪电自漆黑的夜幕划出一道亮白的光。
颜战随声手一滑,伞掉在了地上。
噼噼啪啪的雨点儿砸下来,顿时将两人浇个湿透。
而萧惩眼中,是雨也浇不灭的炙焰。
“你……说什么?”
颜战都有点儿愣住了。
萧惩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喜欢你。
他说,他,喜欢你。
“……”耳边仿佛涌出无数的声音,回响着,叫嚣着。颜战指尖缩了缩,感到了一丝麻木,薄薄的镜片之后睫毛脆弱地轻轻颤动着。
“我搞基,是真的。但不是天生的。”
萧惩说,很大程度上他是个急性子,一般好话从来不说第二遍的。可颜战让他重复他就乖顺地重复,甚至还耐心地解释,只是语气略带了一丝凶残,恶狠狠地说:
“我修的是无情道,别说是搞基,照理说搞什么我都是不会搞的。
“但那是因为还没遇到你。
“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就是喜欢。往后你对我越好,我就越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但……我不想否认——
“我就是喜欢你。”
一口气说了许多,生前死后第一次跟人告白,等了白天却等不到当事人的回应。萧惩有点儿抓毛,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有点儿狰狞会把人吓到,忙又立马面色一缓,轻声细语地哄着说:
“歪,我说了那么多,你能不能多少给点儿反应?”
颜战暗暗掐了下手心强迫自己回神,扯了扯嘴角,说:“雨太大,我没听清。”
“艹!”
萧惩忍不住骂了一声,抓狂地抬起拳头,要是换成别人早一拳砸过去了,但是颜战他舍不得,只好“哐哐”砸了几下墙。
“……”颜战瞳孔紧了紧,因为看到萧惩的指骨都被砸红了,渗着血丝。
但行动上没有任何反应。
“没听清是吧?”
萧惩咬咬牙,点头说了声“好”,往后一退。
于是颜战以为萧惩要放开他了,紧绷的神经刚要一松,谁知下一刻他竟欺身吻了上来!
“不可以!”
几乎是本能地,颜战猛地推了萧惩一把,同时把脸躲向一边。
萧惩一下顿住,他是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
不过颜战还是留了分寸的,没有把萧惩推开,更没有让萧惩受伤。只是这么一来萧惩已经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沉默地盯他片刻,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笑了笑,说:
“没关系,本来就该是你情我愿的,既然你没那个意思,我不勉强。”
颜战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被抽离,他缓缓阖眼,逃避着萧惩的目光。
他不确定萧惩眼中的那道亮光,究竟是不是对他的喜欢。他很怕不是,但又更怕就是。
“唉——”
萧惩轻轻地叹了口气,往后退了退,说:“外面凉,别待太久,早点儿回去吧。”
说罢,最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往修文殿而去。
“哥……”
哥。
颜战猛地睁开眼,目光紧追着萧惩离去的背影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脚下甚至已经迈出半步要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他,紧紧地,死死地,再也再也不要放开他。
但他只能不舍地望着萧惩离他而去,渐行渐远。
他只能紧紧地,死死地,攥着拳头克制,再克制。
“大人!冲啊!他喜欢你啊!他刚说他喜欢你啊!”
“冲上去抱住他欺负他啊哈哈,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哈哈哈!”
身体里有无数的声音在争吵,每一道恶灵都喋喋不休,“你他妈不一直号称是三界最刚吗?想不到竟然也有怂的时候,简直匪夷所思!”
但他唯一听进心中的,却是那句——
“魔!哈哈哈哈哈别忘了你是魔!我亲爱的驭魔使大人!”
魔,为什么,你偏偏是魔。
啪嗒啪嗒。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大颗大颗溢出了眼眶。
银发银眸的明净少年仰头望着无边雨幕,绝望和雨丝一样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