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字营，曾经的长败之师。
在旅顺取得了建营以来的第一场胜利后全军覆没，只活下来两人。
如今活下来的两人在旅顺重组了骑兵军——辽东救赎铁骑。
正如同他们当初是浙兵营中的辽东骑兵一样，现在他们是登莱新军之中的辽东军。
全员辽人。
新编的钟字营是其中最为精锐的一部千户所，这次通过沈有容的海船渡海来到了复州卫。
冲锋之前，钟林眼前闪过几幕故人的影像。
他又想起了在旅顺的那晚同八旗八牙喇之间的决战。
远方传来阵阵炮声，黑旗军正面已经开始了与渡河的三旗交战。
黄昏距离日落时间不长，女真人显然不想被拖入夜战。
他们虽然骁勇，但不少人都患有夜盲症。
追击的镶白旗马队驶出一骑，来到了钟字营阵前。
“胜负已分！”
生疏的汉语从那名白甲兵嘴里喊出。
“天兵过万已经渡过清河，你等毫无获胜可能，速速投降，不失。。。”
话未说完，一箭便已经从锋矢阵中射出。
箭声呼啸，乃是一发特制的惊马响箭。
前出的百甲马兵猝不及防，一箭封喉。
“好！”
整齐划一的吼声只响了一声，钟林将短弓扔到了身后，副官小五抬手接住收起。
那百甲兵中箭之后没有立刻下马，而是不可置信地用手去摸脖子上的箭头。
而胯下战马却早已被刺响所惊，发觉主人双腿一松，便长嘶一声转身就跑。
骑手被挂在了马上，当场气绝。
“这狗蛮明不讲礼数！”
镶白旗固山额真巴哈图拉海怒发冲冠，他下令吹响了冲锋的海螺号。
然而对面的钟字营却先他一步，锋矢阵已经踏着混混马蹄烟尘冲杀而来。
十息不到便已经冲至五十步距离，而战马的速度已经到达极限。
对面的女真骑兵即便再精锐，也已经错过了战马冲锋的起步时间，失去了先手。
黑白两色的骑兵在荒原上冲锋交错，血腥的厮杀后，双方互换了阵位。
地面留下了两方的尸体，白色大大超过黑色。
“辽人复仇，就在今日！”
钟林大声怒吼，双手战刀刚才连砍十多人，却依旧锋利。
富小五，那个曾经年纪最小，最后收集了全营遗书的小兵，一年半后已然身姿挺拔。
他手中的战刀同样染血，身上还挂着建奴的脑浆。
“杀！杀！杀！”
钟字营连喊三声，再次催动胯下战马。
固山额真巴哈图拉海从未遇到过如此凶暴的对手。
一次交锋，双方的人数便已经相等。
他手中的弯刀已经有了三四处缺口，刚才他同样冲锋在前，却没有击杀一个明军。
身上的甲胄洁白如新，反而多了几道裂口。
这对于大金的巴图鲁而言，是奇耻大辱。
而他的部下，原本骄傲的女真镶白旗百甲骑兵，很多人表情开始扭曲与凝重。
显然他们都发现了对手的与众不同。
不同于黑旗军的新式战法，新式火器。
此刻这些的黑色骑兵没有什么新战事。
巴哈图拉海心中气急，他用建州女真方言怒吼了一声。
“绝不可能！”
而后再次呼喝着向面前的黑色锋矢阵发起了冲锋。
这一次，双方都有足够的冲锋距离，战马能够跑到极速。
钟林再次冲锋在前，不同于一年半前的马上招式风格。
他现在更注重正面对决，虽少了一些灵动，却多了三分杀气。
红褐色的西域马此刻成了枣红色，如血般鲜红的汗水让黑色马衣多了几分层次。
战马长嘶，如他的主人般硬生生连撞七八皮女真蒙古矮马。
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千里良驹，汗血宝马，辽阳飞将，此刻如一抹红色流星第一个杀穿镶白旗马队，一路上满是坠落的白色建奴。
而令一员将领则别具一格，在冲锋时弓刀并用，毫无死角，正是来自大明奴儿干都司最后的汉蒙部落——鹰狮部的巴特尔。
巴特尔骑不惯西域马，他还是钟情于蒙古战马。
真正的蒙古人，黄金家族的后裔，就应该骑蒙古马。
他手中的短弓几乎从未停止射击，“曼古歹”的战术被发挥到了极致。
女真人所谓崇尚骑射，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挑梁群丑。
即便是近身格杀，他也如最精锐的大蒙古国可汗薛怯亲卫般英勇。
手中的弯刀刀锋向前，身躯压低，战马爆发冲刺之下，他无需再次挥刀，建奴的脖子会自己往刀口上撞。
再次交锋过后，战场上留下了一片染血的纯白甲兵。
巴哈图拉海彻底丧胆，他呼吸急促，刚才的交锋，他同样没有杀掉一人，自己的脸颊却被马刀砍出了一道血痕。
“到底什么回事！”他悲怆的喊叫道。
原本千余人的固山额真亲卫马队，此刻只剩下了两百余骑，而对方依旧还剩八百多人。
敌人如同一堵黑色的钢铁墙壁。
“额真。。我们怎么办！”浑身是伤的牛录额真颤抖地问道。
他已经是活着的最后一名牛录额真了。
“这不公平，为什么他们这么强！”巴哈图拉海彻底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他举起了弯刀，疯了一般地再次催马冲锋。
镶白旗的骑手们见状，也本能地跟在他们固山额真后面。
钟林深吸了一口气，用粗布擦去了战刀上残留的血肉。手中再次举起小旗在半空转了三圈后指向前方。
“逆向缺月阵。”
骑兵队两翼前出，中军阵型缓缓后凹。
如同一个口袋，包向了面前冲锋而来的镶白旗马队。
对巴哈图拉海而言，最后一战没有任何荣誉，也没有任何快感，什么都没有。
他的部下全部在冲锋时逃跑，被两翼的黑色骑兵割下了人头。
最后他向冲淋发疯似地猛冲，却被对方一刀斩进了嘴巴。
从始至终，这名巴图鲁没有杀过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