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川让小根和二牛放下手里的猎物，“这是刚从山上猎的，各位别嫌弃。”
“嘿嘿，不嫌弃，你看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也没那个能耐去猎野物，要不是有章由在，我们很难吃上肉的。”
姚成嗓门不小，他的言行举止根本就不像是个郎中。
“这位赵少爷…”
“您叫我赵川吧。”
“好，赵川，你们来的那个地方百姓都很有钱吗？”
“言过其实了，我们南方虽然比北地和西北都富裕一些，但百姓的日子也分好坏的。”
“那就好，我便不用向往了，这些年我都在想是不是上辈子没做好事，这辈子投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难。”
“这话说的，难道我们都是上辈子都没做好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祖辈都在这里，合该就是这里的人。”姚更岁数更大，早些年西北也并不是如此荒凉的景象。
“你们没想过走出去？”
“往哪里走？死到半路上才是最惨的。”
“我可以带你们走，到了南面你们可以自己选择地方。”
“老喽，不想折腾了。”姚更坐在院子里的土堆上，“你看这个房子，是我们这一伙人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建起来的，都是没能耐的，去哪里也支应不起来。”
“可以在我们村子定下来。”
“你们村子？你家真的是村里的？”
“是，青州府青山县五家子镇十家子村。”
“那里可以种地吗？”
“应该是都可以的，这方面我懂的不多，我只知道可以一年两种。”
“一年两种啊…”
旁边的那几个人也很惊讶。
“是我未婚妻家想出来的法子，我未来岳丈就是我们村子的村长。”
“我们…真的可以去吗？”
有这些人护着，姚更觉得自己一定能在路上撑过去。
“姚爷爷，赵川所言句句属实。”
“不是不信任你啊，是不敢相信，我们这辈子都被困在这里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走出去。”
赵川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你们收拾好了明日我会回来接。”
“不用了，你别看我岁数不小，爬山也就是慢了一些，明日午时前我们肯定到。”
“也好，那我们就不多留了。”
回去的路上章由有些沉默，这附近本就没什么人，东山村的人走了之后，这里就没几个熟人了。
“章伯父不与我们走吗？”
赵川猜透了章由的心思，章家不一样，即便不走，也不至于饿死，但过得也不会太好。
“我…这事等我回去与妻儿商量一下再说，我现在真的无法答复你。”
“好。”
几个人刚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不对劲儿，院子里空无一人，往常这时候正在做晚饭呢！
“小松娘～小松～”
连着叫了两声都没人答应，章由心里有些慌。
“爹，快去郑爷爷家，郑爷爷他…他…要不行了…”小桦跑的急，说的断断续续。
“怎么会？”
“中午你们走了之后，我去给郑爷爷送饭，叫了几声郑爷爷都没答应，进了屋才发现他躺在地上，那时候人还是清醒的，现在…现在怕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呢！”
章由与郑村长是有些感情的，听了儿子的话转身就往村长家里跑。
屋里围了许多人，章由进屋的时候大家纷纷给他让开了路。
“老村长，我是章由。”
“章由…小由子…我…我恐怕是不行了。我…我…”老村长气息微弱，章由需要贴在他嘴边才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不着急，您慢慢说。”
“我儿子不知道在…哪里，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些。”
郑村长再没有如此清醒过，他知道让章由帮他找人是不可能的，但这是他后半辈子唯一的念想了，只要知道他们还活着就好。
“有了他们的消息别忘了去我的坟前说一声。我只求你这一件事，能…答应我吗？”
“您老放心，以后等过了两三年我儿子都立起来了，我一定会去找的。”
“好…好…我可以…休息了…活着好累…下辈子…”
郑村长慢慢地地闭上了眼睛。
郑婆子本就没恢复好，哭着哭着便晕了过去，赵川让赵石将人背回张家去休息。
“英子，你也回去，车上还有点香烛，你收拾出来，我一会儿回去取。对了，再拿出来一匹布。”
“好。”
英子知道赵川的意思，郑村长身上的衣服快要看不清底色了，人没了又怎好穿着那样一身衣服走。她没做过老人的寿衣，只能硬着头皮做。
好在平日在家里时李氏会压着她做一些平常的衣服，自家爷爷和赵爷爷魏爷爷都有份的。
寿衣应是不难做。
“你在做什么？”
天色已黑，家里十多个男人可都没吃饭呢，姚杏急匆匆地进了家门后才发现英子正坐在油灯下做衣服。
“寿衣，我想给郑爷爷做套寿衣。”
“我看看，哎呦，这不行，你看，下摆太肥了，肩膀这里又太紧，我跟你说啊，要是没咽气之前你这衣服还能穿的上，现在可穿不上了。”
人没了一段时间身体变硬，姚杏也是看的多了才知道。
“要不，伯娘您来做吧，我去做饭。”
“行，让赵石帮你。”
姚杏最开始以为英子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毕竟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就不像会下厨房的，可今儿中午那鸡蛋饼子烙的，不光动作麻利，饼子也香。
相比做衣服，英子更喜欢下厨房，毕竟是自己擅长的东西。
“小姐，咱们要做啥？”
“做饼子和汤。”
今晚上男人们恐怕要守灵，饼子禁饿，汤暖胃。
“好，我去和面。”
灶下插着木柴，并不用人看着。
因为是守丧，英子没敢动肉，只在疙瘩汤里放了一些佐料，搭配着豆干吃。
整整熬了一夜，英子也只睡了两个多时辰，早上又要起来帮着姚伯娘贴饼子。
“伯娘，衣服穿上了吗？”
“穿上了，昨晚上是我当家的和两个小子给换的。”
实话说郑村长走的还算安详，至少有人给他抬棺，而棺木是也早就准备好的，虽然被雨水浸泡过，但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