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叔~”
章由几个已经下到半山腰,他看到远处那个往屋里走的人大声呼喊到。
赵川更是带着人快速地往下冲。
那个被叫姚三叔的人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山坡上下来的几个人纳闷,章由他认得,旁边的那三个人又是谁?难道是章由家的两个儿子?可看身影又不像。
直到走近了,姚更才察觉竟是陌生人,他们这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存在,人不好进来的。
“你怎么来了?是要换菜吗?”
他们这边地势低,也旱,但是比章由的村子又强了一些。地里庄稼虽不成,好歹地里还能见到一丝绿色,也就是野菜多点。
章由有时候会过来换点菜,用他猎到的野鸡或者兔子。
“不是,我带人过来只为寻人。姚三叔,他们是从南面护送着我们村的郑婶子回来的。”
“郑婶子?”
“就是你们村姚望的姐姐。”
“姚望的姐姐…姚凤?”
“是。”
“小凤回来了?真的吗?在哪里?”
“姚三叔,郑婶子在我们家里。”
“是啊…”姚更有些失望,他与姚望是近支家族,是亲堂兄弟。
“姚爷爷,我们过来是想打听一下郑婆婆家里人的情况。”
“没了,都没了,就剩下我们几个人。虎子,你去把人都叫过来。”
他冲着不远处的房子里喊了一声,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知道了,爷爷。”
说完那小子就跑了。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西北不太平,你们那边不知道吗?”
“我爹倒是说了一些,只是没想到情况这样严重。郑爷爷没了,郑婆婆想着把小舟爹娘的坟起过去。”
“那是好事啊,能离开这困死人的地方也是好的。”
“姚爷爷,您能把当时的情形与我说一说嘛?就算找不到人,我也可以与郑婆婆说一些村里的事。”
“十年了,想起当年的那场大水我还会做噩梦呢!甘州十年九旱,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好年头确实不多,那年打从入了春就雨水不断,可想而知,最高兴的就属我们百姓,粮食种子下去后,那秧苗啊,都青垄了,绿油油的,我们高兴啊,地里除草松土的活计我们忙活的特别起劲…”
“老姚,你找我们?”
“都过来,姚凤回来了。”
“人呢?在哪?”
他们东山村一共活下来他们老少七个人,凑不齐两家子。
“姚凤也有六十多了,过不来喽!在章由他们村子呢!”
“那你叫我们过来干什么?我那地里还有活计呢!”
“啥活计?那地你收拾的再干净有什么用?留着点力气活着吧!”
“我干活也不能干瞪眼啊,人都快废了。”
“反正这日子也没盼头,废不废的干系不大。”
“不是,老姚,你叫我过来就是与我说这?那我可没功夫陪你了。”
“你说说你,一大把岁数脾气怎么就如此急躁?这位小公子替姚凤过来的,他想打听一下当年灾情的事。时间太久了,有些事情我也记不清,你来帮我说说。”
说话的是个大胡子,岁数也有五十左右。
跟着他过来的几个人,看大胡子坐下,他们也都坐下了。
“我叫姚成,是个赤脚大夫。你们怎么称呼?”
“赵川。”
“想知道当年的事?老姚,你说到哪里了?”
按岁数姚成管姚更叫声哥的,可他平日随性惯了,也没人在意。
“说到那年风调雨顺,我们都在地里忙活…”
“可惜天不遂人愿,时任甘州府的知府王杰邦不知听了哪路相士说的话,非要在五月初五那天还愿,不然甘州府将会在不久的将来遭大灾。我就纳闷了,都没求过雨,他还的什么愿?”
“你好好说…”姚更在一旁提醒道。
“人都投胎了,我有什么不好说的。我跟您们说啊,虽然我们没看到那场祭祀活动,但我听说花了不少银子,排场大的呦!”
“说重点。”
“老姚,你别打断我,我哪句不是重点?祭祀之后,又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后来便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我们都以为可以晾晾地了,哎,没想到确实等来了一场从没见过的大雨。村里的老人都说,活了五六十年都没见过,但他们也不担心,村里虽然地势不高,到我们这里不是河流的毕竟之地,顶多是从山上流下来的雨水,等雨停就好了。”
“后边的才是灾难啊…”
“老姚,你怎么总抢话呢,要不你说!”
“你说吧,我口才可不如你。”
“我们这边山上草药特别多,没事的时候我便去山里采草药,大多数村民也认识一些,倒也能添一些收入。那日我看天色还行,便背起篓子上了山,没成想一个多时辰后就是暴雨倾盆而下,我只能去半山腰的山洞里躲雨。也就是这场雨让我们这几个人都被困在了山上,也活了命。”
当时他们几个有上山采药的,有砍柴的,有背着孩子上山采蘑菇的,像姚更,就是上山砍荆条的,他平日没事的时候会编篓子和篮子,卖到镇上或者县里的杂货铺子还能剩下几个钱。
“水是从雍州城城外的盛水河涌过来的。那条河贯穿雍州城,甘州城,通州城。听说要年年要加固河提的。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洪水的源头是哪里,直到五六天后我们被甘州城衙门的船救了之后,才知道这事。县衙的人把我们带到了甘州城里。因为河题在城外,所以受灾最严重的也是我们城外的百姓,城内的百姓影响不大。”
“下边我知道。”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接口道,“姚叔,你歇歇,我来说吧。”说话的正是果虎子的爹姚连庄。
“县衙的人把我们放到了城西灾民所后,除了一日的餐食,再没有人管我们。灾民所的人特别多,都是周围村子的,里边就有去盛水河修河堤的人。那些人说,这场洪灾不是天灾,是人祸啊…”
赵川听得心里一紧,姚连庄为竟之语已经很明显了,怕是河堤出了问题。
“有银子做法事,没银子好好修河堤,我们百姓的命不值钱啊!不过这事之后,雍州,甘州,通州的官差不多全都被撸了,听说连家里的女眷都被充了官妓。报应啊!”
赵川都能想象的到一旦把这个消息与郑婆婆说了,她恐怕是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