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是…”
那人有些不敢认,毕竟现在的郑婆子看着比十年前还年轻一些。
“是,我是。”
离得近了,郑婆子才能好好看着这个人,说实在话,如果不是离的近,郑婆子都没分辨出男女来,村里人平日里穿的灰扑扑脏兮兮的比比皆是。
“真的是您,我是村尾老姚家的杏子啊!”
“杏子?你是杏子?”
“是我,表姑。”
说起杏子这姑娘,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她与郑婆子是同村出来的,也是同姓家族的,按辈分确实要叫表姑,虽然不是近支。”
“你在做什么?”
“我中午想做菜馍馍,出来看看能不能挖到一点野菜。”
郑婆子看着她篮子里孤零零的几根野菜,难受又心酸。
“你们平时就吃这些吗?”
“不挑的,有的吃就行。表姑,您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郑婆子简单的把回来的目的与杏子说了一遍。
“那是好事,我表哥表嫂他们在这边也是孤零零的,以后有舟儿在,年年给他们烧纸焚香,也算是有福了。对了,表姑您家里的房子早就塌了,要不去我家住吧,我家里虽然小,但至少还能挡挡风。”
郑婆子看了赵川一眼,赵川点点头。
“好,那我们可能要打扰了。”
看得出来,姚杏是个能说的人,这一路只听她问这问那的,郑婆子都是有问必答。
姚杏家在村尾的老榆树林子旁边,英子看着这附近的光景,如果没有干旱,该是怎样一幅绿色山水画啊!
“孩儿他爹,你看看谁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从柴房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捆子草绳,身上的衣服是补丁摞着补丁,脚下穿着一双草鞋。
“谁啊,这时候怎么会有人…这位是…郑家的…”
“是,是表姑,表姑回来了!”
章由也就是姚杏的丈夫,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小由子,是我。”
见面后又是一番问候,章由特别高兴,“媳妇儿,我去山里一趟,今儿咱们炖兔肉吃。”
“哎,好。”
章由是村里唯一的猎户,祖辈传下来的,原来他家过得一般,只几年的灾荒下来,唯独他家影响不是很大,至少没断了粮。
“我与您一起去吧。”
赵川对这个地方不了解,他想从章由那里打听一些村里和郑家的事。
“瞧我,一激动就忘了给您们介绍了,这是赵川,这是英子,我现在就在英子家里住,这是…”郑婆子挨个说了,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下章家人。“小由啊,川子家也是猎户,他功夫好,让他跟着你去吧,山里危险的话他还能帮帮你。”
章由面上答应的爽快,心里还有些不服,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哪里能和他比,他进山的年头都比他年龄长。
“赵石,你就在家里。”
“是,少爷。”
“赵…川子,我们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有几个岁数大的小伙子往前凑了凑,他们原来是想管赵川叫师傅的,可赵川不答应,叫少爷也不行,索性直接叫了名字,只不过大家都有点不适应。
“不怕累就可以。”
“我们不怕累的,保证不拖你的后腿。”
“章叔,能帮我们找一点草绳吗?”
“哎,可以,您稍等一下。”
章由说着又进了柴房。
“他们男人的事,咱们不要管,我问你啊,家里怎么就你们两个?你公婆呢?孩子呢?”郑婆子拍了拍姚杏的手。
“公婆在你们走后的第二年就没了,那年咱们这里起瘟疫啊!”
“怎么会这样?”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看来自古都是这样。
“是啊,那年除了已经背井离乡的,剩下的人几乎死了半数,更有那一家一家死绝了的,惨啊!”
“人啊,都是命,我当年要是不走,可能第二年也就没了,你接着说。”
“公婆没了以后,就剩下我和孩子爹,再加上两个儿子,本来我们也想走的,听他们说往南走能活命,可就在走的前几天,我小儿子又染了病,这一拖就再没走出去。”
章由考虑的颇多,要是他自己还可以,可媳妇孩子却不行,如今西北盗匪猖獗,路上不安全。
“孩子们呢?这一晃也有十五六岁了吧?”
“是,大的十六,小的十四。今早他俩去山里砍柴火,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本来家里有客人来,姚杏应是去厨房做吃食的,可家里的粮食根本就不够这么多人吃的,还是等孩子爹回来再说吧。
“你早点回来。”
“嗯。”
目送他们走之后,英子便让赵石去车上拿粮食。
姚杏想推脱,可家里又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她也做不来。
“那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先把饭闷上。”
“杏子啊,多做些,和我一起来的小子哥个个都是能吃的主。”
“哎,好。”
郑婆子本来想去厨房帮忙的,却被英子按住了,“婆婆,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我这也不算什么大病,你看我今天都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去帮她添添火。”其实她更想和杏子打听一下娘家的事。
“你去我就去。”
英子正来月事,以前在家这种时候厨房里的事是一点儿也不让她沾的。
“我不去了还不行?我的小祖宗。”
“嘻嘻。”
去的那几个岁数大的,还剩下几个十四五岁的,赵石带着几个人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一些。
章小桦老远就看见自家门前停着几辆马车。
“哥,你看,家里有人来。”
章小松背着一大捆柴火抬起头,也有点无法相信。
村里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人了。
“娘,我们回来了!”
“小松,小桦,快进来,看看还认不认识你们的表姑婆?”
“表姑婆?”
十年前小松六岁,他是有印象的,至于四岁的小桦就完全不记得了。
“一晃都这样大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小松的注意力全被表姑婆旁边的那个姑娘吸引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白的像是透明一样。
“小松,愣着做什么,叫人啊!”
“表姑婆好!”
“好,好。你们也好,这个头都随了你们的爹,都长成了大小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