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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1 / 1)

华灯初上,正是万家灯火时。

在外的人脚步匆匆,越来越多的窗口亮起了灯。

两个小时,邢岳几乎翻遍了整个小区。每个单元门,每一层搂,甚至连垃圾桶都找了。

他边跑边喊,路过的人都回头瞅他。

遇到几个晚饭后出来遛弯儿的大妈,看他急得冒火,就问是不是丢了孩子?

邢岳摇头,问她们看没看见一个这么高,这么瘦,二十出头,穿着拖鞋的年轻人?

大妈们都说没看见,跟着又笑,“嗐,都那么大人了,丢不了。说不定是藏起来了,跟你闹着玩儿呢。”

是啊,藏起来了。邢岳知道,项海又把自己藏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

气温在持续下降,邢岳的脑门上全是汗,一团白气片刻不停地跟着他。

他越来越心慌。

明明一分钟之前还在开心地张罗着做排骨冬瓜汤,明明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

“项海!!”他又冲着黑夜漫无方向地喊了一声。

忽然,身后的灌木丛扑簌簌一阵响,邢岳立刻回头。

一只狸花猫“嗖”地蹿出来,后面紧跟着又钻出一只黑白花的奶牛猫,块头更大,很快把狸花猫追上。两只猫龇牙咧嘴地扭打了一阵,又一前一后地跑开。

邢岳一下子想起一个地方。

在小区的尽头,紧挨着围墙,有三棵大树圈成的一个隐秘角落。

因为鲜有人打扰,也不担心会扰民,小区里一些照顾流浪动物的人就在这里安置了些猫窝。秋冬避寒,春夏遮风挡雨,平时每天送来猫粮和干净的水,就算让小区的流浪猫有了个家。

这地方邢岳没来过,但曾经听项海说起过。

早已过了晚饭时间,吃饱喝足的猫咪大多各自散去,剩下的几只,有的打滚,有的舔爪。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猫咪早早地警觉起来。胆小的逃了,胆大的瞪起眼,耳根转动不停。

一场秋雨,树叶被砸落不少,但膨大的树冠凑在一起,还是把月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树下一片浓黑,隐隐闪烁着猩红的一点。

邢岳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下,仍大口喘着气,试探地叫了一声,“小海?”

红点亮了亮,又黯下来。

好半天,他才终于听见回应,“哥。”

“抱歉,我又给你添乱了。”

邢岳冲过去。旁边一直观望的几只猫咪立刻跳着跑开。

项海背靠着树干,坐在湿冷的地上吸着烟,显得格外单薄。拖鞋也早不见了,干干净净的白袜子踩满了泥。

他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藏在这,像只不合群的流浪猫。

“小海...”邢岳小心地靠过去,不敢惊动他,也不敢问为什么,只是轻轻地蹲到他身旁,“小海,你这么坐在地上,多冷啊。”

见他没反抗,这才拾起他的一只手,在掌心捂了捂,又贴上自己的脸颊,“跟我回家吧,啊?”

项海把剩下的半支烟按灭,脑袋耷拉下来,抵在自己的膝盖上。

“不想走?”邢岳低下头,“那我陪你坐着,等什么时候想回了,咱们再走。”

说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穿这么少,明天非感冒不可。”

外套带着邢岳的体温,项海朝里面缩了缩。

看危险解除,几只猫又无声无息地摸回来。胆大又黏人的甚至靠到邢岳身边,贴着他的裤管来回地绕。

邢岳伸出手,猫咪热乎乎的小脑袋就自动蹭过来,呼噜噜地撒娇。

他勾起唇角,“小海你看,我还挺有猫缘的。”

项海这才抬起头,眼睛从胳膊底下露出来,看见那只猫咪已经翻起了肚皮,两只前爪满足地翘着。

“它喜欢你。”

邢岳继续逗着它,“胆子还挺大,都不认生。”

“比我胆子大。”看着邢岳的手指在猫咪的肚皮上轻轻挠着,项海也把手伸过去。猫咪却没领情,身子一骨碌,跑了,“到现在我还是一个胆小鬼。”

邢岳顺势抓住他的手,朝怀里一塞,“胆小的人可干不了缉毒警。”

手背感受着“咚咚”的心跳,他从邢岳的外套底下钻出来,看着他,“哥,如果我让你失望了,你怎么办?”

邢岳笑着把人搂过来,在他冰凉的脑门上亲了一下,“能怎么办啊,我是你媳妇这事儿现在连我爸都知道了,就凑合着过呗。”

见他半天不吭声,就反问,“小海,如果我让你失望,你打算怎么办?”

项海沉默了。

这时候,邢岳的肚子忽然“咕噜”一声。

项海抬起眼。

“小海,咱们回家吧。我给你煮面吃,加两个溏儿心的鸡蛋。”

这次项海没再坚持,从地上站起来。

大概是冻着坐久了,腿骤然间使不上劲儿,身子猛地往前扑过去。

邢岳急忙把他扶住,又把他两条胳膊塞进外套的袖子,然后朝自己肩上一搭,膝盖弯下来,“上来,我背你。”

“不用。”项海想拽他起来,“我可以走。”

邢岳没听他的,捞起他的腿,往上颠了颠,“知道你能走,但我喜欢背着你,行不?”

项海没再挣扎,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

周围很静,一地的月光。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邢岳忽然停下来,偏过头,“小海,我说过吧,咱俩以后就算拴到一块儿了。”

项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过。”

“我还说过,哪怕你在大坑里,我也得给你挖出来。你站到楼顶,摔下来,也会给你接住。你还记得吧?”

“...记得。”

邢岳这才继续朝前走,“记得就好。

项海收紧了手臂。

又走了一会儿,他贴到邢岳的耳边,“哥,等吃完饭,我有话想跟你说。”

-

吃过面,围坐在项海的书桌边,两颗心都异常忐忑。

踟蹰了许久,项海终于抬起头,不断捏着自己的手指,“哥,能把灯关了么?”

邢岳愣了一下,赶紧站起身,摁灭了头顶的灯。

黑暗里,项海只剩了一层淡淡的轮廓,“哥,那个袁国平,现在在第一监狱,当监狱长是么?”

“...是,是啊。”邢岳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人,不过跟着就意识到,或许这就是项海忽然跑掉的原因。

“他是从明州监狱升上来的,对吧。”

“对。”

项海停顿了一下,“我舅舅以前也在明州监狱工作。我回东江的时候,他是副监区长。”

“......”邢岳脑子有点儿乱,一时理不出这话背后的头绪。

项海吸了吸气,开始讲他的故事。

“十岁的时候,我跟着舅舅到了明州,就住在他们家。”

“家里有舅妈和姐姐,他们对我挺好。供我吃穿,还联系了学校,让我继续上学。”

“不过那个时候,正赶上舅妈怀孕,估计有三四个月了吧,大概正是不舒服的阶段。我去了,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项海的语气挺平静,邢岳的心却在疼。他猜到了,项海怕给人添麻烦的性子,如果不是天生,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

“后来,到了冬天,我还记得是期末考试之前,舅妈生了个弟弟。他们一家人都很高兴,我也挺高兴的。”

“不过舅妈和弟弟的身体都不太好,在医院住了好一阵才回到家。”

“舅舅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她们,还要照顾我和姐姐,忙得不行。刚好我开始放寒假,就每天给大伙做饭,收拾屋子,帮舅妈看着煎药的锅。”

“可弟弟的身体还是不好,没过多久,又住院了。”

“正赶上年底,监狱的工作特别忙,舅舅抽不开身,舅妈就把姐姐送去了自己娘家,她一个人去医院照顾弟弟。”

“家里就剩了我自己,原本也没什么,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可舅舅不放心,最后没办法,只好把我带在身边。”

邢岳的心猛地一提。虽然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说到这,项海便和袁国平有了交集。

项海停顿了好久,“我在他办公室的一个角落看书,写作业,等他下班,然后跟着他回家。”

“就这么过了几天,”项海又顿了顿,“袁国平忽然来了。”

他从桌上摸过烟,点着,一边吸着一边继续讲,“看见他进来,舅舅挺紧张,所以我猜那人应该是他的领导。或许我不该跟着过来的,舅舅怕是要挨批了。”

“不过,当时袁国平也没说啥,就转了一圈,看见我,问我是谁。舅舅告诉他,我是他姐姐的孩子,家里最近忙,没人照顾,只好带到单位来。”

“袁国平就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困难,单位应当照顾。孩子挺乖的,你就带着吧。’”

“舅舅这才放心,还挺高兴。”

“接下来,袁国平几乎每天都来。开始跟我说话,还给我带了好多零食,看着我写作业。”

项海叼着烟,忽然低下头,“他夸我字写得好,作业完成得认真。还说...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最漂亮的小男孩儿。”

话说完,邢岳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

他过去一把将项海搂进怀里,“别说了,小海,别说了...”

故事讲到这,已经能猜到结局。即便没有想的那般不堪,他也不愿再听下去。

项海的脑袋在他胸前来回蹭了蹭,又钻出来,把他按回到椅子里,“哥,我没事儿,你就让我说吧。这辈子,我怕是也只剩这一次勇气了。”

邢岳又沉沉地坐在那,摁出一簇火苗,点着一支烟。

项海吸了吸鼻子,“也是挺倒霉的。多少天了,弟弟的病始终不见好。舅妈原本身体就没恢复,这会儿一上火,又倒下了。”

“舅妈的爸爸妈妈,要照顾她,还要照顾姐姐和弟弟,实在焦头烂额,就催着舅舅赶紧请假过来帮忙。”

“所以舅舅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准备带着我去医院。”

“这时候,袁国平就主动跟他说,可以帮忙照顾我一阵子。”

“他说他女儿出国念大学了,老婆陪着,家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怪冷清的。还说我很乖,这几天跟我也熟了,如果舅舅不介意,可以帮忙看我几天。”

“小海...”邢岳再次求他。

项海还是摇了摇头,又猛吸了口烟,“总之,我就跟着袁国平回家了。”

吐出烟雾,他安静地坐在黑暗里,一点点揭开身上最惨烈的那条伤疤。

“袁国平的家挺大,他给我安排了一间屋子,里面东西也挺全。”

“我坐在屋里写作业,他就在客厅看电视,偶尔进来看一眼,给我送些水果,让我累了就歇歇。”

“我当时还挺感激他的,就像我舅舅,也挺感激他的。”

“有一天晚上,我正准备睡觉,他进来叫我,让我出去陪他看会儿电视。”

“我就跟着出去了。”

烟燃尽了,项海又接着点了一支,夹在指尖。

“他坐在沙发里,拍了拍旁边,让我过去,挨着他坐。我就过去了。”

“电视里演的什么,我记不清,乱糟糟的。只记得当时屋里很亮,灯都开着。他摸着我的头发,问我,热不热。”

“我说不热。”

“他就说,你看这沙发这么干净,你的衣服那么脏,会把沙发弄脏的。”

“我就低头瞅自己,觉得自己还挺干净的。”

“可他...还是说我脏,让,让我把衣服脱了...”

“小海,求你,别说了。”不知什么时候,邢岳的泪水已经滚落在衣服上。

项海就像没听见他的话,独自沉在烟雾里,“我不脱,他就说我不乖。还说小孩子在别人家做客,要乖,要听话,不然就很没礼貌。”

“于是他就把我的衣服脱了,只剩了条内裤。”

项海吸着烟,吐着烟雾,安静地回忆着,“他摸我的头发,然后又摸我的肩膀,说我像这样就干净了。”

“干净了,就,就可以坐在他腿上,看电视。”

“小海!!”黑暗里,邢岳的泪水像断了线,苦味一滴一滴顺着唇角,铺开在舌尖。

“我错了,是我不好!”他哭着求他,“我不该让你回忆这些!忘了吧!求你,都忘了吧!”

对面的轮廓轻轻摇着头,“哥,这种事,忘不了的。”

“我是个胆小鬼,除了在梦里,从没有勇气回忆这些。你让我说完,让我就勇敢这一次。”

他继续抽着烟,“袁国平抱着我坐到他腿上,又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觉得别扭,觉得很怪。只有我妈才那么亲过我,我爸都没有过。所以我想躲开。”

“后来,”项海的声音忽然又停了,隔了许久,“后来,他把电视换了个频道,把我的脸转过去,让我看。”

项海的喉结不停地来回滚动,颤着手指,勉强把烟咬在嘴里,“那时候灯很亮,特别的亮,照着电视屏幕,也照在我身上。”

“屏幕里,一个男人,正搂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亲,亲他。”

“我不想看,可,可袁国平按着我,不让我转头。还跟我说,你看,这是正常的,大家都是这样的。”

“可我还是不愿意。我不停地跟他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看这些。可他还是按着我,告诉我很快就习惯了,很快我就会喜欢。”

“他不放我走,我就很生气,又很害怕。怕自己没礼貌,住在别人家,却惹主人不高兴。”

“当时我也不懂...”他正说着,忽然一阵强烈的恶心,干呕了两下。

他摇了摇头,把邢岳推开,用袖子在脸上蹭了蹭,“当时我不懂,后来大了一点儿,才想明白。那时候袁国平已经硬了。”

他又在嘴边蹭了两下,“我想跑,却被他抓住,拖回来,按在沙发上。”

“那时候头顶的灯特别特别亮,晃着我的眼睛,电视里又特别吵,好像有好多人在说话。”

“袁国平趴在我身上,然后我就哭了,哭得很大声,他这才把我放了。”

“他开始哄我,说在跟我开玩笑,说因为给我买了新衣服,才叫我把旧衣服脱掉。后来还真的拿出一套新衣服给我。”

项海重新平静下来,继续吸着烟,“他让我把衣服穿上,告诉我,今天的事不可以告诉舅舅,也不能对任何人讲。否则,舅舅就会被开除,到时候舅舅全家都会恨我。”

“我答应了他,然后就去睡觉。”

“但我一直睁着眼,盯着那门。我觉得如果我睡着了,他就会进来。”

“后来,等他睡着,我就爬起来,装好书包,从他家里逃了出来。”

讲到这,项海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把灯打开。

屋子骤然亮起来,邢岳慌忙在脸上抹着。

项海又坐回到椅子里,很疲惫的样子,“后面的事大概你也知道了。”

“我摸着黑跑回舅舅家,把那个铁皮盒子塞进书包,别的什么也没拿。”

“我想回家,想回东江。想去找我妈。”

“可到了火车站才发现,那盒子里一分钱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等我一路提心吊胆跑回东江,再敲开我家的门,结果开门的人我根本不认识。”

“我问他是谁,他又问我是谁。”项海忽然“哼”的一声笑起来,“我说这是我家,他说这是他家。”

“我说我找我妈,她叫池婧。那人说这房子就是池婧卖给他的,已经半年多了。”

项海说着,微眯起眼,又笑了一下,吞下最后一口烟,“半年多了...我还傻了吧唧等着她接我回来呢。”

邢岳像傻子一样呆呆地听着,两眼通红。想安慰他,却根本无从开口。

“我当时很生气,委屈得要命。”项海的目光又黯下来,“我漫无目的地瞎走,最后走到了江边。”

“江水早就结冰了,但有人砸开冰钓鱼,留下不少冰窟窿。”

“我就又想起袁国平来了,就觉得特别生气,又特别恶心,觉得特别脏。”

“大冬天的,我把衣服全脱了,趴在冰窟窿边上,撩着混了冰渣子的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我用雪块儿蹭身上袁国平碰过的地方,使劲儿地蹭,蹭得通红,蹭出了血。”

“我一边洗一边哭,后来眼泪都冻在了脸上。”他垂着眼,吸了吸鼻子,“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胆子那么小,只会哭。所以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哭了。”

“再后来,我就开始四处流浪。因为害怕袁国平或者我舅舅找来,我就挑没人的地方待着,轻易不说话,呵呵,反正也没人跟我说话。”

“那些小流氓都管我叫小哑巴,还说我脑子有问题。”

“也不知道晃荡了多久,就记得树叶都绿了,我的头发长得老长,脏得很,就像块垃圾一样。”

“好在那时候碰到了老所长,他把我领回了家。”

“这就是我的故事。”项海抿了抿嘴唇,抬起眼,看着邢岳,“后来我当上了警察,最后就遇到了你。”

邢岳才止住的泪水又掉下来,不停地抹着眼睛,“小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项海还是摇头,“哥,你听我说完。”

“袁国平的事,我忘不了,但可以不去想。要不是今天你在电话里提到这个人,我只当他已经死了。”

“可另一件事,我不得不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两个人对望着,项海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哥,你说过,你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对女生没兴趣,就知道自己天生不喜欢女人。”

“可我呢,我在那个年纪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没喜欢过女生,但也没喜欢过男生。直到我喜欢你。”

“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可我该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是天生的?不是被,被,被改变的?”

项海的声音逐渐颤抖,“如果你是真的,我是假的,我该怎么办?”

“你该怎么办?”

“我们该怎么办?”

“哥,我真的很害怕。”

谁能帮帮我...

-

好不容易等到项海睡着,邢岳偷偷爬起来,穿好衣服,关了卧室的门。

他点着烟,坐在阳台上项海平时喜欢坐的那张椅子里,默默地吸着。

今晚,是一场劫。

自己轻飘飘几句话,项海却剖出了胸中最鲜血淋漓的秘密。

然后呢?该怎么办?

说什么拴在一块儿,说什么把他从坑里拉出来...

他现在人就站在深渊里,告诉你他很害怕。

那么你呢?该怎么拉他上来?

他每天都活在矛盾里。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又拼命地坚持。只为了对得起你的这份喜欢。

可你呢?却只想着怎么能跟他上|床。

项海为什么总是要关灯,又为什么发那些奇怪的短信,他直到现在才懂。

如果两个人调换位置,项海一定早就明白。

自己简直就是个畜牲,每天陶醉于那些毫无意义的恋爱宣言。

他狠狠地搓了搓脸,继续盯着黑漆漆的窗外。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特别恨袁国平,恨不能亲手宰了他。可眼下真的恨不起来。

过去的帐要算,但更重要的是将来。

项海还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

伤疤没办法愈合,但心结一定要解开。

项海需要帮助,需要有人帮他正视自己,接受自己,摆脱迷茫。

这不是一句“别害怕”,“我陪着你”那么简单。

徘徊在深渊里的人,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盏灯,更是一对能带着他飞出黑暗的翅膀。

可惜在这方面,邢岳不是专家,也帮不了他。

但他必须要为项海做点什么。

想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找到“胡广宇”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喂,老胡,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搅你。”

电话那头的人嘿嘿一笑,丝毫没有睡意,“哎呦喂,行啊你,邢岳,一年没见,都学会不好意思了。”

邢岳勉强笑了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我出差呢,忙得要死,刚回到酒店。”

“哦,那,那抱歉啊。你现在说话方便么?”

“哎呀我去,”胡广宇直咂嘴,“邢岳,你是被改造了还是被绑架了?嗯?”

“咱能不能好好说话?”

邢岳就不跟他多客气,从椅子里站起来,“老胡,我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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