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县。是右扶风郡中大县,其城墙高大坚实仅次于陈仓,但县令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联军的影子还没到便早弃官而逃,这县令一逃城中顿时军心崩散,一夜之间军士也逃去了一大半,县尉见城已不可守索性献城降了。联军占了城池,一些部族的首领见城池坚固可守,便将族中随军的老弱妇孺留在城中,同时也留下一些兵士守御,因此雍县的守军比别处要多出许多,足有三千余人。王国原不打算动用雍县的部曲,但因正是急于用兵之际,加之雍县离陈仓又近,所以最终命张横领了将令虎符来调取这雍县军马,而金平因恐惧王国手中无兵,若起兵变将性命难保,于是又巧言哄过王国跟了张横一道来调兵。然而金平躲开了陈仓这块是非之地,但他和张横的到来却让原本还算平静的雍城顿时成了是非之地。一听说城中各部的守护人马要悉数调往陈仓,雍城炸开了锅!各种猜想、谣言四起!陈仓那边战事不利那是肯定的,不然为什么还要抽调这留守的人马?许多人围着张横、金平要问个究竟,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若直说势必引起众人恐慌,金平推说调兵虎符在张横手中,把皮球踢给了张横,张横无耐只好含浑其词道:“陈仓城大,围城兵力不足,恐城内官军走脱,所以需要增调人马。”
这显然是个极其拙劣的谎言,留在雍城的人觉得受到愚弄,群情更为激奋,大有把张横、金平轰出雍城的架式,也幸好张横手中握有虎符,而这雍城内留守的驻军往大了说分为韩遂和王国、廖淳两大派系(马腾所部原为郡兵,随军无眷属),而这两大派系又多由大大小小的许多部落组成,因而留守的兵士也多由各个部落自己分拨出来的,即然派系不同、部落不同,那自然彼此的心思也就很难相同!本就相互有些忌惮、提防着,当张横亮出虎符时,那些手持兵器叫嚣的最响的那些兵大爷们气焰顿时矮去一大半,毕竟军令如山,谁都不敢挑头去违抗军令,因为这可能招别的部落假公济私的群起攻杀而灭族。兵士们不再闹,那些受兵士保护的老弱妇孺们自然也不敢再吭声,见一场风波就要过去了,张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本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而金平这时则从张横的身后又窜了出来,他要抓着这骚乱快平息的时刻站出来抖擞他的“神威”,竖立自己的威望,同时也可以在回去时向主帅王国邀功,显示他平息乱局的能耐。只是他的康慨陈词还没说上两句,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三个女人,女人的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这五个不是旁人,乃是秦双、陈梦婷、瑭儿、姜半仙还有邓续。这秦双几人是廖淳率众投奔王国后派人从土日部接回的,秦双回来后见到瑭儿自然也就知道了廖淳支开她们去瓦喀部娶亲这档子事,但由于这期间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作为新娘的月儿也已经死了,所以秦双也没有再为这事闹腾,瑭儿做惯了使女以其谨小慎微的性格,在生活起居上任劳任怨的照顾着众人,所以也很快被秦双、陈梦婷接受并当成了伙伴,倒是泥鳅因这事私下被陈梦婷狠狠收拾了一把,不过这也是他自己出的鬼主意,加之也算是替淳哥受罚,他倒是也爷们了一把,从始至终竟未讨饶,差点没把陈梦婷给气乐了。五人是当初廖淳出于安全考虑,将她们与其他联军眷属一道被留在雍城中的,因为雍城再往前便离长安很近了,而越靠近长安撞上官军精锐主力的可能便越大。“皇甫老儿乃当世名将,绝非等闲!”
这是廖淳亲口说过的话,秦双记得!其他四人也都记得!攻打陈仓的联军可有十数万,现在居然需要调动雍城的这些老弱守军?什么“陈仓城大,围城兵力不足,恐城内官军走脱,所以需要增调人马。”
尽是些骗人的鬼话!而越是需要编这些鬼话来骗人,就说明前线的战状越糟糕!“他们一定碰上官军主力,碰上那个皇甫嵩了!”
秦双笃定的认为,心急如焚!她拼命冲开了挡在前面的人群,一把扯着张横的衣袖喊道:“你撒谎!告诉我陈仓那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官军主力?是不是遇上了皇甫嵩?联军败了是吗?”
秦双的嗓门其实并不算大,但此时恰是骚乱后的平静,秦双问话内容又是那么的劲爆但又合乎情理,在张横听来就犹如晴天炸雷,而在场的人群在听了这话后也确实如遭了雷击炸开了锅!“对呀!这小娘子说得有道理呀!”
“快说实话,陈仓是不是打了败仗?!”
“别想糊弄我们!”
……人群之中漫骂之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骚乱程度远胜之前。“臭婆娘!”
张横大怒,欲拔刀去砍秦双,陈梦婷、瑭儿忙上前护着,姜半仙、邓续也急着往前赶,不过比他们更快的是一个碧眼虬髯的壮汉,操着一柄马刀挡在了三个女人前面,与张横差点没脸贴脸,嘴对嘴的亲上。只是两人之间绝没有搞基的暧昧,有的只是更为浓烈的火药味,以至于周遭的一些兵士也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手都按向了各自的兵器去。半晌的静默,张横按着刀柄并没有动手,并不是他怕面前这壮汉,而是他认出了此人乃是土日部首领鞠羟的贴身侍从伊扎,鞠羟和他的土日部并不可怕,但谁都知道鞠羟和廖淳的关系,土日部是没有带眷属的,但鞠羟却留下了他手下最勇猛的侍从,别的部落留守的都是老弱,那这伊扎所保护的是什么人可想而知!这些念头飞速的在张横头脑中飞转着,手便渐渐的从刀柄上松了下来。金平是个惯会查颜观色的,在冲突暴发之初他便本能的往后躲了开去,他可不想挨刀子,此时见气氛已经缓和,而秦双、陈梦婷、瑭儿这三个又俱是绝色佳人,顿时淫心大起,堆着和善的笑脸,上前用半是解劝半是命令的口气拉着张横道:“咱可是来调兵的,可不能随便杀人,何况这还是副帅的宝眷,要是激起了兵变,大帅那里可不好交待!”
说着去拉张横按刀的手,张横此时早已冷静了下来,也就顺势松开了握刀柄的手掌,将手放了下来。金平见张横松开了握刀的手,更是得意洋洋,又接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帅让我来就是怕你鲁莽冲动坏了大事,可见大帅是何其英明啊!张将不是兄弟说你,你这性格真得改改,我不拦着你要是真伤了副帅的宝眷可怎么好?”
边说边不断的向秦双三女投去色迷迷的目光。金平说这话时嗓门可是特别的大,明的他像是在和张横掏心窝子,实则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犹其是说给秦双、陈梦婷、瑭儿三人听,借着说张横鲁莽来显示自己的稳重得体,同时告诉大家,自己在主帅王国心中的地位才是最高的。“哼!你也知道她们是副帅的宝眷?我看你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张横平日里本就看不惯金平,今天见他竟敢当众拿腔捏调的数落自己,顿时来了火气,直接给他怼了回去。这声“回敬”张横也是扯开了嗓门,他可是指挥三军的武将,嗓门岂是金平能比,真可谓声如洪钟,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开始有人偷笑,接着有人没憋住笑出了声,随后笑出声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哄堂大笑!秦双三女本是又气又急的,此时却也实再没忍住,被逗得笑出了声,直到笑得花枝乱颤!场上原本紧张的气氛此时倒是松解了,唯有金平又羞又恼紫涨了脸皮。张横手持虎符再次对着场上各部留守将领头目肃容下令道,限两个时辰整装,至未时开拔!秦双、陈梦婷一听又急了起来,收了笑容喊道:“我们要一起去!”
她们这一喊,便也有其他各部留下来的眷属们跟着喊,场面一下子又乱了!这一出张横、金平事先都是没有料到的,只是张横有些着急忙慌了,金平却是不急,等着看张横笑话,心道:“羞辱我?虎符可是在你手上,这会儿看你怎么收拾?”
“不许去!”
张横喝道。“凭什么?”
陈梦婷问道。“虎符将令在此,我看谁敢违令?!”
说着抽出了腰刀,又对着陈梦婷说道:“别以为你们是廖帅的人我就不敢杀!”
此言一出,伊扎顿时又戒备起来,对着张横怒目而视,伸开手臂要将秦双、陈梦婷再次护到身后。不想秦双却推开了伊扎的手臂并上前一步道:“你拿的是虎符,调得了兵,却指挥不了我们!”
“这!”
张横一时语塞,挥了挥手中的兵符,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各部眷属觉得秦双说得极有道理,也跟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喊了起来。金平见状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张横皮笑肉不笑。张横一时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问金平道:“此事如何处之?”
“问我?”
金平冷哼着反问,“虎符可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