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伏虎寨的聚义堂上,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对着廖淳跪地便拜,这人便是伏虎寨的大将军、当家人张牛角。张牛角跪地拜道:“恩公在上,请受老夫一拜!”
而张牛角的身后,那军中人称“飞燕”的褚燕,领着一班的山贼,也同张牛角一道下跪叩拜。原来,夜里在信都城中,廖淳等人遇到的便是张牛角等人,而叫廖淳“廖兄弟”的便是那褚燕。廖淳从未曾受得如此大礼,而且还是这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于是慌忙扶起那老者说道:“张渠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论年齿渠帅乃是前辈长者,在太平道中的职位又在廖淳之上,渠帅一拜要廖淳如何受得起?褚头领,弟兄们你们也都快起来!起来!”
廖淳扶起张牛角,褚燕与其余那一众的山贼便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张牛角道:“廖兄弟两番舍命相救,义薄云天,如不嫌弃,我三人(另一个指褚燕)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廖淳一听吓了一跳, 这与褚燕结为兄弟倒还说得过去,他不过比自己大了十来岁,但张牛角的年纪都可以当自己的爹了,这还结为兄弟,没搞错吧?于是忙笑着婉言回绝道:“张渠帅,您是渠帅,而我只是小小的一个头目,尊卑有序,这,这,这不太好吧?”
但张牛角却不懂廖淳的心思,还以为廖淳讲的真是什么地位尊卑的问题,当即豪爽的摆手说道:“嗨!什么渠帅头目的,太平道已经灭了!不是我张牛角在这里说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天公将军兄弟三人在时,我也算对得起他们了,一万余人的部曲拼杀的只剩下千余人,逃到这太行山中,才算保住了性命,如今别看这里又有了这七八万的人马,但那都是我与褚燕兄弟二人躲入这太行山后,一手拉扯起来的,与太平道、黄巾军没有半点的关系,如今这世上已再没有什么太平道、黄巾军了,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狗屁的渠帅、头目之分,今日天气不错,来来来!我三人就去外面对天盟誓,结为兄弟,走!”
说着拉起廖淳与褚燕二人就往大堂外走,而那帮山贼喽啰们早跑去拿来了香案、贡品。张牛角会来这么一手,廖淳是万万没想到的,而廖淳又是一个极重面子的人,张牛角硬拉着自己去结拜,而山寨中的那帮喽啰们又摆好了香案、贡品,因而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三支香,与张牛角、褚燕二人一起焚香祷告、对天敬拜道:“天地为证,今日张牛角、褚燕、廖淳三人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诛!”
就这么,廖淳可以说是稀里糊涂的便与张牛角、褚燕二人拜了把子,又多出两个结拜哥哥来,而那大哥自然就是张牛角。按说像廖淳这样生在乱世,又被朝廷通缉着,突然多了个手握七八万重兵的结拜大哥,那可以说是百分百的好事,但偏偏这百分百的好事却不能够做到“一百分”,这问题便出在廖淳三人的结拜誓词上。誓词上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廖淳这才十七岁,而这张牛角都姜半仙那年纪了,怎么着也有个五六十岁,还要“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张牛角要是再活个十年二十年的死翘翘了,按照誓词廖淳岂不是也要跟着死?那对于廖淳来说也太吃亏恶点吧。关于这一点还是那贼老大陈幕后来想到告诉廖淳的,不过廖淳倒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而且几天之后发生的事情,也马上证实了,这些宣誓的誓词其实也就是一个狗屁。三人结拜后,张牛角便令山寨上下大摆起宴席来,酒宴中张牛角问起廖淳,为何夜里会在那信都城中纵火烧房的?于是廖淳便索性将自己带着这一众兄弟来这冀州的前因后果都从头到尾的讲述了一遍。张牛角道:“如此说来三弟是要找那皇甫嵩寻仇,我与你二哥昨夜夜袭信都亦是为了对付那皇甫嵩,不如这样,你与你那些弟兄就安心在这住下,待大哥整顿了兵马,我们兄弟三人一起下山去,杀得那些官军片甲不留,再绑了那皇甫嵩去‘京观’前谢罪,如何?”
廖淳正愁手头没有兵马可以来打皇甫嵩,听张牛角这么一说,心中大喜,当即答应道:“全听大哥吩咐!”
张牛角见廖淳答应了亦大喜,举着酒杯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声说着:“好!好!好兄弟!”
这时老二褚燕说道:“大哥,要打那皇甫嵩,眼下便是个好机会!”
张牛角一听,收起了笑声,问道:“哦?此话怎讲?”
褚燕道:“皇甫嵩算计了我等一次必然认为我等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在下山了,但我们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再去夜袭信都,那皇甫嵩不备,必然可以一战成擒!”
不等褚燕说完,张牛角便摆摆手道:“皇甫嵩当世名将不可轻敌,胜仗之后防劫营,这点皇甫嵩不会不知,此次幸得有三弟舍命相救,若再次为皇甫嵩所算,我等皆为齑粉矣!”
褚燕听了不再吭声。这时廖淳道:“大哥我倒觉得二哥说得有理,但大哥你说得也有道理。”
廖淳这么一说,张牛角与褚燕都奇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廖淳,而周围陪酒的那些小头目、小喽啰们则都新奇的发现,原来这新来的三将军还是个溜须拍马的高手,说起话来两边不得罪,两边讨好,以后得跟他多学着点了,于是都竖起了耳朵,来听廖淳接下来到底会说些什么?廖淳接着说道:“这皇甫嵩确实不可小觑,我们再去打信都,他也极有可能又做了陷阱在等着我们去跳呢,但我们可以不打信都,去打瘿陶。”
“不打信都,打瘿陶?!”
张牛角与褚燕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廖淳点头道:“恩!打瘿陶!看着张牛角与褚燕一脸疑惑的样子,于是廖淳又笑着问道:“二位哥哥,为何要打信都?”
褚燕道:“皇甫嵩在信都,信都又是整个冀州的治所,打下了信都,抓了皇甫嵩,冀州的官军便群龙无首,人人自危了!”
廖淳笑道:“擒贼先擒王,固然不错,但据我所知如今冀州的兵马大部分分散各个郡中,杀了皇甫嵩,各个州郡的太守依城固守,我们这边可能还没打下几个郡来,朝廷那边可能便已经派了新的州牧下来了,到时候还不是白忙一场?”
张牛角听了微微点头。廖淳又接着说道:“而另外有两句话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和‘民以食为天’,要是没了粮食,整个冀州军心、民心必然大乱,到时候那皇甫嵩纵有韩信之才,亦回天乏术矣!”
褚燕问道:“冀州的粮食屯在瘿陶?”
廖淳点头道:“绝大部分屯在瘿陶。”
这时张牛角缓缓站了起来,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高声说道:“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皇甫嵩攻打下曲阳时也攻占了他们的屯粮之所枭县)明日点兵,攻打瘿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