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妩见沈归农停下，立即往后退了两步，心知玩笑开的有些大了，忙补救道，“我就知道您会来看我，还赶忙补了一觉。”
不说还好，一说沈归农气性更大了，他指着陆妩。
“你还晓得养精蓄锐的对付老子！”
他猛地抄起桌上的茶杯，往她脑门儿上扔了过去。
陆妩本打算歪头躲过，可脑子突然疼的一抽，便慢了一步。
白玉般的瓷杯“咣当”一声，精准无误的砸到额头上，温热的茶水泼了她一脸，几片泡开的茶叶粘在脸上，给她那张倾城面容添上了几分娇弱。八壹中文網
“沈叔，您这是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啊！”陆妩疼的眼泪直往外冒。
沈归农也没料到会砸中她，急的脸色都变了，疾步过去刚要给她瞧瞧，听她这话，又气得忍不住狠狠的拍了她的头一下。
“你这闺女！连句软和话儿都不会讲，老子要跟你有仇，早在你病恹恹的那几年就拿砒霜毒死你了，还留下你这么个祸害！”他恶狠狠的道。
“诶诶诶！您是真要侄女儿的小命啊！本来脑子就疼，您这蒲扇似得大手一拍，就更没活路了！疼死我了！”陆妩委屈极了。
见她疼得直捂头，神情不似作伪，沈归农焦心的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骂道：“该！让你这小兔崽子不听话！”
容氏见两人都消停了，忍不住责怪的看着沈归农，“沈院判怎么能对姑娘下这样的狠手？万一姑娘出个什么事儿，让我如何跟夫君交代？”
沈归农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我们爷俩跟这儿说贴心话，干你什么事儿？你自忙你的去！别在这儿碍眼！”他毫不客气的撵容氏走，半点都没有在别人家的自觉。
容氏忍不住咬牙，对陆妩是没法子，没道理对沈归农还要低声下气。
刚想发作，可一想到沈归农这人的做派，她的那口闷气顿时就泄了一半儿。
满京师的太医里头，属沈归农的医术最高，又因为救驾有功，皇帝对他十分信任，除了皇帝亲口吩咐，旁的人便是求到他府上让他瞧病，他说不去就不去，别说是寻常官吏，便是对上皇亲国戚他都不留半点情面。
即使有人对他不满，去跟皇帝告状，皇帝也不会责罚他，久而久之，沈归农便成了太医院的一朵奇葩，也没人敢招惹他。
瞧见容氏脸色难看，陆妩轻咳一声，“想吃母亲做的桂花糖糕，不知母亲方不方便？”
容氏一脸惊喜，连忙应道：“诶！方便！方便！你且等着，我这就去做，保管你等会儿就能吃着热腾腾的桂花糖糕！”
沈归农错愕的看着陆妩。
待容氏一走，挑眉便问：“阿蔻你莫不是生了癔症？你几时顾及过容氏的脸面，今儿竟给她打圆场？还叫她母亲？”
“诶……”陆妩叹了口气，总不能说她不忍再给容氏难堪吧？
她笑了笑，打岔道：“沈叔，您刚还说我连句软话儿都不知道讲，这会儿讲了，您怎么反倒又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净会挑老子的话茬儿！”沈归农瞪她，“你脑门儿后头的伤到底怎么来的！你别糊弄老子说是自个儿摔的！”
陆妩神情复杂的看着沈归农。
睡了一会儿也没能将她的记性给睡回来，反倒是越发的乱糟糟的了。
譬如说面对眼前这个，看上去虽然颓了几分，却还算生龙活虎精力颇足的沈叔，她始终不能跟脑子里头那个一脸丧气的老人联系到一块儿。
“沈叔，我问你件事儿，”她顿了顿，声音略微压低，一脸认真，“有没有那种人死了还能活的法子？”
这是什么怪问题？
沈归农一脸古怪的上下打量着陆妩。
陆妩被他打量的心里直发毛，忍不住道：“我就问问，您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直说不知道，这么看我干嘛？”
“老子瞧你是被撞出了失心疯来！”
“……”陆妩觉得心好累，没法儿跟人沟通了。
“你别不是要跟老子说，你刚刚死了现在又活了吧？”沈归农胡子拉碴的脸上顿时露出个了然的神情来，“你觉着你这种鬼话，能骗得过老子？说吧，你又捅了什么娄子？”
这种不被长辈信任的少年时光，陆妩已经很久不曾体会过了，不禁让她感到热泪盈眶。
自记事起，因为家里就她一个孩子，阿爹又偏疼的紧，她几乎是被阿爹一手带大的，寻常人家里都是阿娘将儿女宠成了心头宝，可在她家却是阿爹宠她宠得不行。
她从小就调皮捣蛋的热切，阿娘揍她的次数远比阿爹还多。
可惜阿娘去的早，她被阿爹送回应天府，这才收敛起来。
不过即便是回来了应天府，也有沈叔罩着，沈叔虽然面儿上严厉的很，实际上却偏疼她到了骨子里。
“沈叔，其实有件事儿我也不晓得怎么跟你讲……”
“又是什么天大的事？”沈归农看她这般犹豫不决，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的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诶，也不算大事，您甭这么紧张，就是……就是……”她越往后说，声音便越细弱蚊蝇，最后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事，索性找了个借口，“我把岐国公世子给打了。”
很显然，这不是什么好借口。
沈归农一听，脸上的神色就再一次古怪起来，看了她半晌，才道：“打便打了，一个破落户而已，当初你揍人家皇子的时候，比现在可蛮横多了。”
陆妩微愣。
打皇子？她还殴打过皇子？
那倒真可以说她一句胆大包天了，她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沈叔看到她是这么大的反应了。
可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这样顽劣过？
“你不是真的看上岐国公家的小子了吧？”沈归农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由得怀疑道。
她一听到赵衡的名字，便顿觉浑身发寒，猛地摇头：“谁看上他了！”
沈归农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小妩儿，这事儿不成，若你还将我这老头子当叔叔，就听我一句，赵衡还不如先前那个周重江，你在应天府怎么胡闹都行，就是不能在这事上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