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退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然后我听见有人突然出声说了一句:“小心点,千万别动。”
说话的不是邹利,听着话却也不像是我爸的声音。那人话音一落,接着就有人在我肩头拍了一下,我感觉肩膀一热,转头去看,只看见肩头似乎划过一道淡金色的光。
那光就只是一晃而过,我看不太清楚,但我却莫名的安心了一些。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模糊,刘寡妇家院子里飘出来了些烟雾,似乎是她在院子里烧什么东西。
烟雾扩散得很快,将一切笼罩起来,让一切显得有些不真实。
隐约间,我好像听见了一声幽怨的哭声。那哭声十分细微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从指缝中发出来的。
而且,那不是孩子的哭声,是女人的声音。
这天色再加上哭声,我只是一听,就觉得背后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不是有人在哭?”我看似乎没有人发现,只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但是没人回答,我转头看了一眼,我爸他们只是看着前面,眼神很是紧张,我不好开口,只能也转头盯着前面。
可我这一转头却发现,就在面前的路上竟然多了不少人!
那是一些穿着汗衫的人,看不清面容,三两成群的过来,却又都在那小院边上就散开了,几个人分散开来,蹲在田坎边小声讨论着什么。
他们的声音特别细碎,稀稀疏疏就像是半夜老鼠挠墙的那种声音,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楚他们是在刨东西,还是在说话。
这怎么回事……
我指着那些人转头想问,但我一回头,却发现我身边竟然空无一人!
我一看身边空空的位置,吓了一跳,转头就开始找人,我转身去才发现,他们居然站在不远处的路口边上。
那边有人支起了一只灯架子,灯泡瓦数不高,只能照亮那边一块地方。
他们两个人站在灯下,正在往这边张望着。
“妈的,走了也不喊我一声!”我低声骂了一句,也赶紧站起来要往那边去。
没想到我这才站起来,我爸就突然焦急的对我挥手,好像是让我蹲下。
他们都跑到那边去了,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干什么。
我脚步不停,可那邹利这时候,也开始对我摆手,他的样子特别着急,看清他表情的一瞬,我脚步不由就停吓了。
可我转念又想到他算计过我一次,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我总觉得像这样的人,和王坤他们没有什么两样,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根本不会真心帮我。
不想就在我愣神的功夫,我脚下突然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扯我的裤脚。
低头一看,我发现我所站的地面上,不知何时竟然唰唰伸出来了几只手!此时那些苍白的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裤脚,仿佛是要把我拖到地下去!
我心道不好,立刻转身要跑,可这时地面却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泥浆,我两腿像是陷入泥潭一般,根本站不住。
那些手抓着我的腿,用力的想要把我往下拖,我用力一蹬腿,可我根本站不稳,腿上用力之后我却根本找不到支撑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我转头想去看邹利那边,但那些手竟然已经顺着我的腿摸了上来,死死按住我,我根本没能力挣脱。
我的头也被一只手按住了,脸完全埋在土里。刹那,一股呛人的腥味涌入我的鼻腔,我我被呛得眼泪不住往外流。
但那些手的力气却是更大,我开始觉得不能呼吸,眼前全是金星,也开始有些耳鸣。我再管不上其他,扯着嗓子骂:“邹利你个小人,我要是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见有个洪亮的声音,大吼了一声:“退!”
接着,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拎了起来,她也不等我反应,攥着我的衣服就把我往外拖。
我以为是邹利,转头正要说话,可等我一看清人,却有点傻了。
把我抓起来的,居然是刘寡妇!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我缓过来之后,她伸手在我左右肩上狠狠拍了两下。她下手很重,我觉得骨头可能都被她拍裂了。
“刘嫂子……”我正要说话,她却是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抓着我的领子就把我往她那小院子里拖。
一到小院,她就狠狠踹上院门,然后松开我,飞快的从腰间围裙群里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符咒,啪的一下贴在木门上。
这时我才发现,那小木门背后其实早已经贴了好几张符咒。
只是那些符咒看起来有些旧,符咒边缘都卷曲着,似乎还有被烧过的痕迹。
我来不及说话,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玩意砸在了门上,那腐朽的木门随着声音一震,好像随时会烂掉。
“回屋!”刘寡妇扭头一看,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说了一句之后,也不管我是什么状态,拽着我的一副就把我拎鸡仔一样拽进屋了。
一到屋里,她反手把门关上,接着转过头就骂:“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走了吗,蹲在外面干什么,找死吗!”
她狠狠瞪着我,那眼神更是恨不得把我生吃了。
但是我的心里却一下舒缓过来,腆着脸笑了笑:“谢谢大姐,要不是……”
“叫什么姐,你没看出来你年龄比我大吗?”她没等我说完,就又骂了一句。
“妹儿……”我赶紧改口。
“谁跟你那么亲!”
我顿时也不敢说了,站在一边,有点尴尬。
她也没有理会我的意思,转身去在旁边柜子上拿了个水壶,给她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喝着。
屋内安静得吓人,只剩下了电灯因为接触不良发出的电流声。我站了一会觉得有点腿软,就伸手扶着边上的土墙想站稳。
“自己坐下吧。”她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
“那个……刘嫂子?”我看她脸色似乎好一些了,于是也小心的开口:“那外面,是什么东西?”
她在旁边坐着,没急着回话,只是掏出了一个烟杆,把烟丝放上又在地上磕严实之后,点燃抽了一口,才叹着气,往外看了一眼,幽幽的开口:“那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