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霁齐唇角微扬,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头发也稍微打理了一下。他侧着身子,尤狸这才看到他手中的玫瑰,愣了愣,“嗯!”
轻微的回了一句,尤狸将目光转向窗外,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消失了,尤狸还心有余悸,医院vip房间的窗帘格外厚重,一点光都不留,屋内也是昏暗的,尤狸忽而鼻子一酸。
见着她的情绪变动,霁齐走到窗户边上,将双层窗帘中的外面一层已经拉开了,房间内一瞬间亮堂了,浅笑着回头,霁齐边走边道,“要是感觉舒服点了,我们就出院。”
抬眸看着霁齐,尤狸心如鼓动,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却不想一睁眼就能看到他。
“霁齐……”
她才发出声音,就带着一抹暗哑,忽而顿住,尤狸不再说话了,眸光一暗,霁齐伸手取了一旁的水杯,给她倒点水,淡淡道,“你要习惯和我提出要求,要等着我自己一个个的发现,一不小心没察觉到怎么办?”
他说的理所当然,动作也行云流水,尤狸瞳孔一缩,心乱如麻,原本已经确定好了的情绪,此时在风雨飘摇,好像随时都可能颠倒过来。
思量间,霁齐已经将水递到她唇边了,尤狸轻抿了一口,温柔认真如他,有着让人沉沦的无边引力。
尤狸忽而伸手挡住接下来的水,轻声道,“我自己可以。”
说着,她就要伸手接过霁齐的水杯,他下意识地躲开,微皱着眉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不认同,“这件事你别往心里去,你就当我这么长时间没有睡过你,不要尊严也想睡你好了。”
霁齐的话说得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情绪,却像是一个重锤敲到在尤狸的心上,好好的一颗心就此四分五裂,她愣愣的看着他,身子也僵硬住了,一直到霁齐的另一勺水已经递到她嘴边了。
“看来是好了……”
病房的门被人打开,傅勋和滕瑾耀都出现了,两人一个倚着房门,姿势潇洒,一个站着,一脸浅笑。室内的诡异气氛被打破,尤狸笑了笑,脸上的情绪都收起,晕开的笑容,干净明澈。
“你这个女人现在才想着讨好我们是不是太晚了一点。”滕瑾耀不屑的瘪了瘪嘴。
如果只是尤狸,他和傅勋还真没有好心到那个程度去救,但碍于霁齐这家伙总是为她打破原则,他们都看得清楚。虽然是救了,但滕瑾耀也希望自己救的有价值,至少要让霁齐有肉吃吧,不然,他上班可不得遭殃了。
尤狸微皱了眉头,“怎么说?”
“去做个检查呗。”
滕瑾耀一脸讨好的笑,尤狸面色一瞬僵硬,尴尬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瑾耀,安排公司下午高层开会。傅勋,你的绯闻我希望今天之内解决。”霁齐冰冷的声音插进来,滕瑾耀听了故作夸张的打了个冷战,无奈的耸了耸肩,瞪了霁齐一眼。
你丫的就宠着吧,等回头有你的好果子吃。
傅勋拍了拍气急了的滕瑾耀的肩膀,又看了看眼睛只在尤狸身上的霁齐,放下手中的鲜花,之后见桌上已经插好了玫瑰,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玫瑰,似是无奈的轻叹口气,只要女人不要兄弟的家伙。
他们两人凄惨惨的离开了,傅勋带给尤狸玫瑰也被随意的放在了桌子上。
屋内一瞬沉寂下来,尤狸并不想他们那么早离开的,毕竟,与霁齐同处一室是很考验心脏承受能力的。
“我想去看看芮炎。”
“嗯?”霁齐沉着眸子看着尤狸,脸上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她苦涩的笑了笑。其实在一定的程度上,她才是与芮炎属于同一类人不是吗?
他们渴望家庭的温暖,她渴望到抓住一个已死之人的过往死死不放手,就是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表明她是有苦衷的,她抛下他们必定是承受不住某种外界的压力。是世界毁了她,是全人类对不起她。
而芮炎呢,他渴望到一次次的相信李华容,相信芮天,他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失望,潜意识里其实都是相信他们的。
尤狸错在没有认清芮炎的这种想法,以为自己足够让他相信,然而,她终归是外人。
“离婚协议总是要签下的。”似是为了让霁齐放心,尤狸声音淡淡,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愣了愣,霁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尤狸之前在她自己身上抓了许多伤痕,包扎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臃肿,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也不显得小巧。因此下床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不方便,稍微用力,就会疼。
霁齐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很巧妙的避开了她手臂上的伤。
“你别告诉我你要单独去见他。从今天开始,你别想再单独见他了。”
尤狸本想承认,但见着霁齐的脸色,还是决定不说话的好。
为了不往外泄露消息,芮炎被安排在望禾市医院,在傅勋的地盘,认识他的人不多,大家只将他当成了普通的病患。
病房内只有芮炎一人,他穿着病号服坐在窗户边上,床上空无一物,房间内连束鲜花都没有。
似是听到外面的动静,芮炎背脊一瞬挺直了,他疑惑回头,眼中的空洞在这一瞬间被填满了,怔了一下,他声音淡淡,“我知道你们会过来找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话落,他便已经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们了。
芮炎眸光深邃又复杂的落在尤狸的身上,之后又看向霁齐,淡笑道,“你别得意,是我自己不珍惜,才将她一步一步的推向你身边。”
芮炎也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时间,眸光缠绕在尤狸的身上,“我知道你不会接受,但我还是要道歉,对不起。”
尤狸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心底的所有心软在此时都被她压下去了,她不能给芮炎希望了。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希望,没有给他往这方面想的可能性,他们之间或许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也好,就此断的一干二净。
“我们离婚吧。”
想过尤狸会有很多种答案,却从未想过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芮炎苦涩的笑了笑,“你这女人还真是心狠。”
“到底谁狠你心底应该比我清楚。”
“我……”芮炎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眼眶微红,别过脸去,不看尤狸,声音淡淡道,“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死心吧。”
“我可以告你。”
“拿什么告我?”
“小然那里有一份你出轨孟瑶的视频,我想,男方出轨,我提出离婚还是可以的。”
“孟瑶已经不在望禾市了。”
“天涯海角,她总归是在地球上。”
忽而转过脑袋,芮炎愤懑的看着尤狸,她小巧的脸上一脸坚决,“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
尤狸眸光定定的看着他,“你觉得呢?芮炎,错了就是错了,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也是了,难道你就没有欺骗过我?”
芮炎连连点头,情绪很激动。
尤狸顿了一下,“所以断的一干二净更好。”
“你这女人到底会不会听话,我说过我不会离婚,不管怎样都不会离婚。你带着他滚出我的房间,滚出去。”
砰的一声,芮炎手边的水杯已经砸碎在了墙角。
尤狸被这样清脆的声音吓了一跳,眸光复杂的看着芮炎,深吸口气,“芮炎,我会等你冷静下来再来看你。”
说着,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霁齐跟随在她身后,尤狸走得很快,浑然不顾身上的伤痛,一直到她出了住院部的大门,看着外面的一个小型花园,坐在长椅上,冬日的阳光很暖,但还是冷冽异常,她穿的少,霁齐眸光一瞬阴沉。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尤狸身上已经多了一件大衣,她低头,目光落在霁齐的右腿上,上面的伤痕触目惊心,她看到了。
在他们做爱的时候,她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他的脚上,他的后背上,他的大腿上,他身上有好多好多的伤。
尤狸眸中的泪水没有预兆的往下,她该怎么办。
霁齐深吸口气,不由分说的将尤狸抱起。
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侧目,尤狸窝在他怀中抽泣,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衬衣,一直到他们回到了病房,霁齐将她放在床上,眸光定定的看着这个女人,唇落下,吻上她的眼睛。
等到要吻第二下时,尤狸偏开脸,闭着眼。
霁齐愣了一下,眸中划过失落,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碎发。之后便离开了。
屋内好像已经没有了声音,尤狸以为他已经走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睁开眸子。
“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霁齐镇定的声音传来,尤狸浑身好像触电一样,她水灵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坐在床边上凳子上的男人。
“我……”
“记得打算面对了的时候告诉我。”
“你……”
“想出院吗?”霁齐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回答任何问题,眼前这个女人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言能力。
愣了愣,尤狸点了点头。
霁齐眸中划过一抹幽光和几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