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婳秀眉微蹙：“听闻皇上少眠多梦，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可我瞧着，皇上虽面色不佳，但精神尚可，日日早朝从不缺席，政务更是亲力亲为。院正大人深谙医道，应当知晓睡眠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睡眠是人体对自身进行修护的一个过程，通过睡眠机体能够得到休息。如果睡眠不足会导致人精力不集中、体力和智力均会下降、机体的免疫力也会大大降低、反应在身体上最明显的就是脱发，长期睡眠不足会导致神经衰弱，食欲下降，兴趣丧失等，皇上瞧着，也没这些症状……”
陆婳话锋一转：“不知，是不是太医院有为皇上制定什么良方？”
李奎惊讶地看她一眼，“世子妃观察细微，老夫不敢隐瞒。皇上不喜用药，为保龙体，冯仑在时，便出一主意，将药制成丸状，每日一次，服用简单。”
陆婳：“药方是谁出的？”
“关乎龙体不敢大意，药方是太医院上下一起讨论制定。”李奎又道：“就连煎药炼制药丸都不敢交给御药房，而是由几名御医亲自监管。”
陆婳：“都有谁？”
李奎道出几个名字后，补充道：“犬子生病之前，乃主要兼管。”
陆婳愣了下，“原来如此。”
“世子妃对皇上的症状，可是有别的看法？”李奎其实一直不解，有这么神的大夫在，皇上为何不用？
陆婳没答他的话，往外看了一眼，福身道：“我还要去探望另一名病患，今日就不去太医院了。其他事，我们必日再议。”
出得李府，陆婳看向董小烟。
董小烟低声道：“回世子妃，屋檐下无鸟窝，院里院外未见鸟笼，亦未曾发现有鸟食。”
陆婳点点头：“许是我想多了。”
“我倒是听说过一种鸟，名为玄鸟，通身漆黑，能通人性。”董小烟说道。
“玄鸟？”
陆婳记得，《诗经》里有一首诗，名叫《玄鸟》，诗中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就是燕子，是说商王朝的先祖为上天派遣的燕子所生。
但她昨日见到的那只，不太像是燕子。
或许真是别人养的宠物鸟，只是她不知其品种吧。
…………
金凤楼。
陆婳进门便问：“元齐大哥呢？”
穆焰头也不抬：“外出查账。”
陆婳：“去多久？”
“三五年吧。”穆焰轻描淡写，没听到回应，抬眸见陆婳一脸不解，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来看我的，还是看他的？”
陆婳瘪了下嘴：“当然是看你……可是，元齐大哥不在你身边，谁照顾你？”
穆焰抬起双臂，上下打量自己，“我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陆婳无奈，将药方递给董小烟：“你从店里挑个伙计，抓了药看着他煎。”
“是。”董小烟对着穆焰福了福，款款离去。
穆焰唇角微勾：“南辰国公主，都成了你的使唤丫头，世子妃好本事。”
“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吗？每次不挤兑我几句就不舒坦似的。”陆婳板着脸，“神医来复诊，还不把手伸过来。”
穆焰沉沉看她一眼，低眸浅笑，似无奈般探出手。
手指搭在脉上，陆婳神色肃了几分。
穆焰却趁机仔细打量她，记忆便随着屋内熏着的松木香飘了去……
初见，她瘦的好似墙角开着的小小秋菊，却朝他扬出最灿烂的笑颜。
“你是神仙吗？”
“你要教我武功和医术？那我唤你师父可好？”
“师父师父，你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师父，父亲昨日回来，给我带了极好吃的东西，我给你留了两块……一共只有三块哦。”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很大很大吗？”
“外面的人，都如师父这么好看吗？”
女童稚嫩的声音尚在耳旁回荡，突听陆婳清淡道：“张嘴。”
穆焰：“……”
“我要看看舌苔颜色。”陆婳古怪地拧了下眉，“你刚刚走神了？在想什么？”
穆焰倒不隐瞒，“想起你小时候。”
陆婳动作一滞，又听穆焰道：“那时的你，总好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如今，你可还满意？婳儿，这是你想看到的世界吗？”
“不是。”陆婳直言：“和我想象中，差之千里。”
“哦……”穆焰勾起玩味儿笑意，“你想象中的世界是怎样的？”
陆婳：“和平，安宁。”
穆焰怔怔，摇头笑出声道：“有欲望的地方，就不可能有和平与安宁。”
陆婳耸耸肩，“也对，所以也就这样吧，谈不上失望或是喜欢。”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穆焰笑吟吟地望着她，眸中流光醉人，“只要把世界版图缩小，造一个你想要的世界，为师努努力，还是可以的。”
言下之意，只要她愿意抛开这一切跟他走。
陆婳感情方面再迟钝，此刻，也无法再将穆焰对她的情义，理解为单纯的师徒之情。
若是原主，这或许真是最完美的一条路。
可惜她不是……
陆婳假意听不懂，玩笑一句：“有钱，果然在那里都可以为所欲为。”
“还记得冯仑吗？”
穆焰还沉浸在某些遥远的回忆里，听闻此言，愣了一瞬：“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陆婳将冯仑一事全盘拖出，全程没看穆焰，目光落在他掌心，恍惚了片刻。
直到现在，她偶尔也会受到原主的情绪影响，显然，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不愿意在穆焰脸上，看到不愿看到的表情。
陆婳少有自欺欺人的时候，穆焰，于她而言，太特殊了。
“易容？”穆焰笑叹：“怀疑与我有关？”
知道穆焰会这么想，陆婳并不解释。
“我的动机是什么？”
陆婳抬眸，无奈道：“我就是随口一提，是你自己要这么想的。”
穆焰似笑非笑：“如果当真与为师有关，你当如何？”
“我不知道。”
这个假设她早就做过了，至于动机……
陆婳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你是细作吗？”
除此，她找不到别的理由。
“我说不是，你信吗？”穆焰语声微沉，淡哑，像是风扫海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