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沈清寧已经淡忘了楚缪容曾说过的话,可楚缪容等不及了。
同样还是那个屋子,不同的是,多了沈家老两口。
“可敦这是什么意思?”
楚缪容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凌厉,轻笑了一声,慵懒的抬起眸子,“沈姑娘,我原本是不想这样做的。”
“可你执迷不悟,始终不肯离开阿珩,实在让我伤心。”
“可敦不会以为拿他们威胁我有用吧?”
楚缪容依旧在笑着,那双画的精致的眼睛却像是幽深的冰潭,看的沈清寧一惊,她心底隐隐不安。
楚缪容不会那么愚蠢,沈家老两口是不是捏着她的什么秘密呢?
“我是想告诉沈姑娘一个真相,关于你身世的真相。”
沈清寧心底一怔,眯起眸子,往跪在地下的两个人看去。
“阿爷,阿奶,你们不会是伙同别人来坑我吧?”
沈老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和老爷子是被掳来的,都快吓死了,要不是这些贵人答应给她们一千两银子,她怎么会来这里。
沈老头强装镇定,将事情陈述了一遍。
“寧丫头,你真的不是我们沈家亲生的,是有人托我们抚养你长大。”
“呵,是吗?”沈清寧的心一沉在沉。
楚缪容见她竟然没有什么反应,挑了挑眉,“继续。”
沈老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佩,塞到她手里。
“这就是你父亲留下的玉佩,嘱咐我们等你及笄之后给你,后来逃荒也就忘了,现在还给你。”
玉佩上面的曹字赫然显目。
沈清寧隐隐约约猜到了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来人,把张婆子带上来。”
一个满脸沟壑的婆子面带惊恐的被带了上来,看到沈清寧的时候,一脸惊喜,“华阳夫人。”
她猛地扑了过来,一头栽在了沈清寧的脚下,又哭又笑。
“这么多年了,夫人你竟然还活着。老奴,老奴真是愧对夫人啊,当年王爷家被抄,老奴流落在外头,时刻都不敢忘记夫人啊---”
大堂里,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
沈清寧依旧没什么反应。
楚缪容出声打断,“张婆子,你瞧好了,这可不是华阳夫人,夫人还在世的话可没有这么年轻啊。”
张婆子哭的满脸都是泪,一看就是真心的,她不可置信的擦了把眼泪,“你是--小姐--?”
沈清寧眉心拧起,直视楚缪容,“可敦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这么处变不惊,还真是有师娘的风范。
楚缪容揉了揉额头,声音平淡,“你的母亲是华阳夫人,与你长的颇为相似,你的父亲姓曹。”
“曹老狗品行不端,侮辱了夫人后生下了你。”
“然后呢。”沈清寧拳头紧紧的握起。
楚缪容的眼里慢慢的浮现上了杀意,“曹老狗是我们楚家军的叛贼!”
沈清寧身形一怔,后背传来剧烈的镇痛,她咬牙强忍着没有说话。
“当年西楚和大梁一战中,楚家军腹背受敌,就是因为曹老狗叛变,将了我父亲一军。”
“悬棺崖上,我父亲被他推下了悬崖,险些死去。”
“回到军营开战的那一日,他突然叛变,不肯支援,致使几十万楚家军被逼入夹道,成了困兽之斗,三方夹击,楚家军被灭。”
“那晚的火,那晚的战争,那晚的惨烈,一直让阿珩生不如死。”
楚缪容赤红着眼看她,咬牙切齿,“你说,阿珩若是知道你是曹老狗的女儿,会如何?你会被他怎么样?”
沈清寧的手心被指甲掐的都是血,内心深处传来了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愤怒,快要将她吞噬殆尽。
可她的声音冷漠又淡然,“我不信。”
“呵,你大可以不信,我是怕阿珩受伤,才私底下找你谈,让你们能和平分开,若你执迷不悟,我会找到足够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
“哦,对了,当年的徐嬷嬷送你离开的时候才四十岁,现在还在东阳吧,若是找到了徐嬷嬷,阿珩一定会信。”
楚缪容带着护甲的手紧紧的捏着椅子,一身华丽的衣服像是带血般的可怕。
“徐嬷嬷是当年随身伺候华阳夫人的,幼年也照顾过阿珩,阿珩定记得她。”
沈清寧的眼前有些模糊,她扶着凳子迫使自己无法倒下。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在一起这么久了,老天竟然给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杀父仇人的女儿,她竟然是他的仇人!
心底密密麻麻的痛传遍了四肢,喉间涌上了腥甜,眼角的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沈清寧觉得四周都是晕头转向的,疼得她痛不欲生,她抓着椅子不让自己跌倒,可腿越来越无力,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
“沈姑娘,我给你留最后一个面子,离开阿珩,亲自跟他说要离开他,让他死心,否则,别怪我翻脸。”
“我会给你准备好足够的银钱,让你衣食无忧的活一辈子,这个买卖,沈姑娘,你一点都不亏。”
沈清寧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她甚至看不清楚缪容长什么样子,耳边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在向她压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
楚缪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淡声道,“你心底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忘川河畔。
顾澹绕了一圈,看着被布置好的花海,无语的站在桥下,指着桥上弄花灯的阿史勒宴骂了出声。
“你也太重色轻友了,我忙活了这么久,你告诉我,这是你要用来求婚的地方。”
“少废话,让你取得戒指拿来了没?”
顾澹哼了一声,“你画的那图纸复杂的要命,还非要镶什么东玉珠,刚从东海弄回来没几天,已经加急了,保证在晚上就给弄好。”
“再说了,天还没黑呢,嫂子也不在家,急什么。”
阿史勒宴将桥上的每一处都挂满了宫灯,缓缓的点燃烛火。
“应该是去看她的铺子里,我太忙了,她有点事做也好,总不能关在楼里不让见人。”
“好了,你去找人接她来。”
“你嘞。”
阿史勒宴开口,“我去取戒指。”一顿,他朝在河里放花灯的穆鹰说道,“把那个手艺人叫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