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两人受罚的消息已经下午了,等秦生和詹惊朝赶过来,两人刚刚领完罚,跪在君子兮的面前。
“好了,晨曦他们也不是有意的,就算了吧。”秦生面色有些不好的开口替他们求情。
执彦低头认错,语气恭敬,的确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是反观云还,却直勾勾的看着君子兮,那神情中隐隐约的带了几分激动和期待,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稳重。
君子兮看了秦生一眼,挥挥手,“你们下去,别进我屋子,就守在外面。”
“属下可以单独和小姐说几句话吗?”云还猝不及防的就提出了要求。
聂安钰挑眉看着云还,撞了撞身边的詹惊朝,“你说,云还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詹惊朝白了聂安钰一眼,“关你什么事。”
“我们之间又可以单独说的吗?”
“有的,还请小姐给我一个机会。”
君子兮沉吟了一会儿,“安钰,你们先离开,我单独和云还大人说说话。”
不过片刻,人便在眨眼间消失了个干净。
君子兮将身子靠在椅子上,右手手指一搭一搭的敲着护手,“云还,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暗卫云还,见过主上。”云还重新起身,然后又重新行了一个大礼。
和先前一般的问好不同,这一次可真的是十分郑重,郑重地让君子兮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她微微直了直身子,“云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属下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先前是属下眼拙没有认出主上,还让主上看了一场笑话,是属下的错。”
“你见过我?”
“属下有幸,曾见过主上一面,七年前,主上还在长安的时候,那次主子有事外出,属下便随着九黎统领一起守过主上一夜。”八壹中文網
七年前……君子兮眼前一阵恍惚,那时候的长安,似乎和现在的长安并没有什么不同,变得只是人心而已。
她的心,偏了。
想要守护的人,也变了。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主上的眼睛,恐怕世间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双来。”云还说道,“只是属下没有想过主上会是……”
“好了,过去的事,都别说了”君子兮淡淡开口,“还有就是,我的身份,你不准给任何人说。”
“是执彦他们?”
“所有人。”
“属下明白。”
天色欲晚。
院中似有微弱的荧光闪烁。
阿杞两眼泪汪汪的躺在顾燕月的怀中,“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要阿杞了?”
“怎么会?你娘亲疼你都还来不及了,怎么会不要你?”顾燕月温声细语的哄道。
阿杞小手揪着顾燕月胸前的衣襟,“可是,娘亲今儿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回去休息?”
“下午的时候,你没有听见你的娘亲说吗?你啊,要在爹爹这里住几天,和爹爹一起培养感情。”
“可是我和爹爹的感情已经够好了,需要培养感情的明明是你和娘亲,爹爹,你带我去找娘亲好不好?阿杞好想她的。”阿杞伸出头去蹭顾燕月的脸颊。
顾燕月伸手揉揉阿杞的头,“阿杞听话,你娘亲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了,没有时间陪阿杞,阿杞就陪爹爹好不好?”
“可是,娘亲以前从不会不陪阿杞的。”阿杞弱弱的辩解道。
“谁说了,以前你娘亲还在你爹爹身边的时候,她就经常没有陪在爹爹身边。”顾燕月叹息,“所以啊,阿杞你见了你娘亲一定要好好和她说说,这个习惯很不好。”
“嗯。”阿杞很用力的点头,“我知道,娘亲回来后,阿杞一定会给娘亲说,让她改掉这个坏毛病的!娘亲是阿杞和爹爹的,所以要陪着爹爹和阿杞!”
“乖,那么现在我们就去休息,好不好?”
“好。”
顾燕月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将阿杞抱在怀中走进了屋子。
不过比起顾燕月和阿杞的逍遥自在,君子兮看着面前的一叠信笺,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阿尧还在,她作为十八骑的主上和他的幕僚,一起挑灯处理事务的景象。
君子兮将信笺折了又折,“阿君,以后这些事。你都交给阿沐自己处理,难道你想帮他一辈子吗?”
“我只是看他最近好像很疲倦的样子。”容君解释道。
“你都帮他处理了这么多事,他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啊!”君子兮随手拿起一张纸,展开一看,就直接丢到了容君的面前,“像这种小事,你就应该让他自己学着去处理,当初阿尧还没有他这般大的时候,处理这些事情,完全就是游刃有余的。”
“是。”
“还有。”君子兮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白纸,粗略在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姓名,“六部中,你们都有人在吗?”
“只有吏部,兵部和刑部有人。”
“这几个刚好是其他三部比较可靠的人,尚未涉及党派,你让阿沐想办法得到这几位大人的支持,当然不要做得太过明显,免得被陛下打压。”
容君凝神一看,了然,“你什么时候,又将大秦的朝局了解的这么透彻了,这几个也是我们阿沐他们商量了好久,才商量出来的。”
“今天下午,我让云还说了说最近朝局的状况,还不错。”君子兮颔首,“就是性子需要在打磨一下,还有秦生,他的办事的能力,我瞧着也可以,至于惊朝和安钰,再看看吧。”
“你要不要见见十八骑四首座下的二十八个门徒。”
“我会在暗中观察,其实他们都不错,能力也可以,就是性子,一个比一个傲,真的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君子兮叹道,又展开几个信笺看了看,迅速的分成了两叠,然后她指了指比较高的那一叠,“这一叠你让人送进宫,叫阿沐自己看,都是些小事,让他自己拿主意。”
“主子,现在是多事之秋,若是阿沐行错一步,会不会不太好?”
君子兮笑着摇头,“正因为现在是多事之秋,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也无妨,刚好可以打消上面那位的多疑。”
“若是让阿沐太顺,一是不知道那位会不会又弄一个子桑久来瞎折腾,二是不能让阿沐对你又太强的依赖,他不是温室中需要细心呵护的花骨朵,他应该是雄鹰,在属于他的领域,展翅九天,无惧风雨。”
容君低低的应了声,“我知道了。”
“阿黎他们在哪里?都在长安吗?”
“是,不过他们现在也算是深居简出,大有一种不问世事的感觉。”
君子兮了然,“只是此次子桑久回来,那一些新人,的确需要磨练,但是对上子桑久,恐怕会是折了你大半的心血。”
“这样,你让他们全部回来,先将子桑久对付了再做其他打算。”
“若是知道你回来,他们哪里还需要我亲自去,肯定一个个就很自觉地跑过来了。”
“子桑久的消息,你们得到了多少?”
“全部都在这里。”容君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这次是我们的失策,原本以为你被赶到封地,会安份些,哪里知道,他竟然比之前更加肆无忌惮。”
“困兽犹斗,但还是得小心。”君子兮仔细的看着,“他私下和谁有联系?”
“这个暂时还没有查到。”
君子兮顿了顿,托起了下巴,“你们加快速度,那子桑久在长安的消息可靠吗?”
容君面露难色的摇头,“除了先前怀疑过外,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落脚的地方。”
“君书阁,也找不到吗?”
“嗯。”
烛光摇曳,在窗扉上,映出两人的剪影,恍若交颈鸳鸯,缠绵。
可是室内,除了袅袅升腾的檀香,却是一室寒凉。
如今的情势是敌暗我明,十分不利。
而君子兮,似乎也从来没有这般被动过。
子桑久,真的是她的克星。
从她初到大秦开始,那个阴沉的男人,就像是毒蛇一样,死死地缠上了她。
君子兮挑开帘子,点着烛台坐了起来,毫无睡意。
窗外,一片黑沉,天空中,连半点星辰都没有。
带着凉意的夜风,透过半掩的窗子吹了进来,驱散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半点温暖。
一道人影,从窗口上倒了下来。
君子兮冷淡的一掀眼皮,“执彦,你是不是很无聊?”
来人打了个呵欠,模样有些懒洋洋的。
其实除掉今天她给了他一点小难堪外,他还是挺喜欢她的。
不排除容貌带来很大的好感,最主要的,她能让主子稍微休息下,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温温柔柔的笑着,天知道,这些年,他们主子过得那个日子,和苦行僧差不多。
可能比苦行僧还要难过。
反正他们做属下的,都是看不过去的,但是也只能是看不过去,因为他们人言轻微,主子根本不会听他们的话。
而且还有一点,她看着像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大家小姐,知书达理,应该豢养在金屋中,但却是一个能和主子历经风雨的人儿。
所以,执彦对君子兮的怒气也由此消失了大半,有些心甘情愿的当她的暗卫。
“我是看你很无聊,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这里做什么?我听说你身子不是很好。”
“睡不着。”君子兮干脆将窗子全部打开,“进来,帮我去拿一件披风过来。”
执彦的身手很好,落地无声,将披风拿来后,就顺手温柔的为她搭在了身上,然后抬头看向对面也是亮起的屋子,“主子还没睡了,你要不要过去找主子说说话。”
“阿君,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从我跟在主子身边起,我几乎没有看见主子正常的作息过。”
“他还真以为他的身子是铁打的啊!”君子兮垂下眼皮,“执彦,你什么时候,跟在阿君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