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陈设已经是凌乱不堪,甚至还有些血迹和物什混淆在一起,整个房间内充斥着一种别样的腥气。
君子兮走过去将窗户一扇一扇的推开,努力让风能吹散这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故朝,你再去打盆水来。”将窗子全部推开,君子兮便坐到了床边,替她清理着外伤。
“主子,水来了。”故朝没一会儿将就一大盆清水端来,盆里还有张染了一些血迹的帕子。君子兮扭头看了一眼,“你去打听一下阿初他们现在在哪里?”
“可是,属下若是去了,这里就没有人了。”
“无妨,夙禹和溪寄都在了。”君子兮将帕子从水中捞起来扭干,然后替她擦拭着身上,“到底是谁下的手,这般狠。”
溪寄在屋内仔细的走了一圈后,并没有什么发现,就折回了君子兮的身边,“主子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这能看出什么可疑的痕迹。”君子兮随口回答,可是给秦安然擦脸的动作一滞,明显的迟缓,溪寄瞅了眼,就默默地撇开了头。
“溪寄,你现在和我说阿沐下落不明是吗?”
“是啊。”溪寄有些不明所以的点头。
“你说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将阿沐绑去是为什么?如果绑架阿沐的是子桑久的人,那么他一定会当场就将阿沐和安然一起杀了,可是偏偏没有,如果是其他人,我又想不出是谁,这么关心阿沐,连这等偏远的地方都能找到。”
“或许是王爷的仇家。”溪寄低声回答。
君子兮点点头,倒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为难溪寄。
她将秦安然的伤口都处理了以后,才又开了口,“溪寄,阿黎和阿君在哪里?”
“他们好像跟着王爷一起去追皇长孙殿下了吧。”
“是吗?可真是兴师动众了。”君子兮伸手钳制上秦安然的下颌,左右端详了一番,“溪寄,你知道吗?我刚刚去探安然的鼻息的时候,是没有的,或者说,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应该是一具尸体了吧。”
“主子,生死无常,节哀顺变。”
“可……她真的是安然吗?”君子兮扭头,目光冷然的注视着溪寄,“你知不知道,在几天前,我就写信给阿沐,让他赶快回大秦了的,怎么他没有听我的话,回大秦吗?”
“主子。”溪寄哭笑不得,“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和冷溪训练叶大公子他们,对外面的事情都不太知晓。”
“是吗?”君子兮耸肩,挑眉,上位者的气势喷涌而出,“你没有消息,难道其他人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吗?”
“各司其职。”溪寄讨好的一笑。
“溪寄,你们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君子兮一下子就起身,站到了溪寄的面前,虽然她比溪寄矮了大半个头,但是气势上却分毫不孙色于他,溪寄被君子兮逼的连连后退,直到身子顶在了墙面上,溪寄苦笑,“主子,你再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嘛?”君子兮挑眉,伸手按在了墙上,逼近溪寄,“需要我一点一点的全部说给你们听听吗?”
“溪寄,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从不会和我说谎的,因为每当你对我撒谎,你的眼神就十分躲闪,不敢看我。”君子兮语气严厉的一字一字的说道,“溪寄,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溪寄连忙摇头,一脸无辜。
“床上躺着的那人根本不是秦安然,先前我虽然被你说的这件事吓到,但是来的这一路却也足够我想清楚很多东西了,我虽未曾在你们面前展示过医术,但是不巧,我还是略懂皮毛,那人的脉息一探,就不是个女子,安然体型偏高,女子中很难找到和安然身高对应的人,于是你们就找了一个男子,可是你们忘了男子和女子的骨架也是不一样的,还有易容,溪寄你是不是忘了,你家主子我,就是个易容高手。”
“主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君子兮冷笑,眉宇森凉,“听不懂没关系,接下来,你就能听懂了。”
“记得先前我问阿初在哪里的时候,你就脱口而出说他是去追查阿沐的下落,可是你先前就说过阿沐是下落不明的,而且还在等我来定夺,既然要等我来,为何又单独去追查,如果不需要等我来定夺,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过来,这是其一;阿沐和安然的身手不用我多说,在京城,我还没有见过能将安然打成重伤的高手出现,与此同时还将阿沐捉走,如果这京城并没有这样的高手出现,那么想要重伤安然,除非用药,可是我来这里久,却没有发现一点用药的痕迹,在比如说是是子桑久下手,他会直接将两人杀掉再下手,可是没有,此为其二,最后……溪寄,你还要听下去吗?”君子兮伸手拂过溪寄额上汗水,冷笑,“这天不算热啊,溪寄,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们会联合阿初来骗我。”
“主子,就算我们粉身碎骨,也不会背叛主子分毫。”
“是吗?那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君子兮站直了身子,冷冷的看着溪寄,“还有,今天袭击我的人,也是你们安排的吧。”
溪寄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
可是这一切,在君子兮眼中,变相当于默认。
君子兮沉吟了一会儿,“溪寄,告诉我理由。这事我便不再追究。”
溪寄一下子就跪在了君子兮的面前,头顶着地面,沉默不语。
君子兮转身,漫不经心的丈量着这房间的尺寸,“溪寄,你想听听最后一个理由吗?”
“属下愿闻其详。”
“这房间乱的有些不同寻常,或者说是乱的太有规律,让我一下子起了疑心。”君子兮冷笑的踢了踢摔倒在地上的椅子,“如果那人没有用药,而是正大光明的和安然他们交手,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完好无缺的摔倒地上,还一点缺口都没有了。”
“哦,还有,如果真的出事,那么来寻我应该是阿君和阿黎,而非你和故朝。”君子兮默然良久,终是说出了她一开始起疑的地方。
是的,容君和九黎才是这场戏最大的败笔。
他们两人都是她的贴身侍卫,若是出事,也应该是他们来寻她,找她,保护她,而不是直接就跟着百里云初离开,放任她跟随故朝和溪寄一起来。
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九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现在身子是个什么状况,根本动用不了半分内力,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如此放心将她交到十八骑武功最不好的两个人,那么只有一点可以说明,他们很放心。
很放心她的安全,因为知道她不会出事。
可是来一个刚刚经历过刺杀的地方,可能凶手还没有走,能将安然重伤,那么这个凶手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但是,他们还是放心让她随故朝和溪寄前来。
那么就喊很好的诠释了一点,这个地方是安全的。
非常安全。
为什么安全?
因为,这里全部都是他们的人。
最后,百里云初那么聪明且惜命的一个人,竟然会让人端了他的窝,这本身就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唯一留下的理由,便是想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招。
“主子,对不起。”溪寄低声表示着歉意,“属下们,这也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君子兮冷笑着挑眉,“为我好,就是骗我吗?”
不,不对。
君子兮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带了些不可置信。
“主子……”
君子兮眉眼微冷,提脚就往外走去,“夙禹,出来。”
可是还没有等君子兮走到门边,一道修长的身影,就蓦然出现在了门框旁。
月华如水,红衣斐然。
那如画般精致的眉目,仿佛是苍天最得意的杰作,一笔一画,莫不是巧夺天工。
可是,君子兮看着,却没有了平日里的赏心悦目,反而是带着无限的冷意。
似乎,已经很久了……会这般毫无防备之心的,一脚踏入了一个人的精心设计的圈套,却犹然不自知。
那人微微笑着,恍若盛开的优昙,美的铭心刻骨。
“阿尘,你要去哪里?”
“阿初,你要做什么?”
百里云初歪了歪头,“我来带你走啊!阿尘,和我回家吧。”
“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
“多谢王爷的厚爱,长宁担当不起。”君子兮上前两步,走到百里云初的身侧,语气冷然,“你让开。”
“我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局,岂能这般轻易地束手就擒,阿尘,这不是我的风格。”
“我若不愿,你凭什么能带走我。”君子兮挑眉看向百里云初,杀气若隐若现。
“凭什么?”百里云初微微一笑,俯身凑近,“就凭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阿尘,你能带走我一时,却不能藏我一世。”
“无妨,本王会让这一时,变成一世。”
君子兮微扬起下颌,带出孤傲的弧度,“那好,我问你,你是如何说服阿君和阿黎的。”
“这可不怪我,怪只怪,你眼光不太好,竟然看中了风云骑的主上。”百里云初悠然自得的抱着双臂看着她,“平心而论,顾燕月是不错,可是风云骑和十八骑之间的血海深仇,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就算他们不在乎十八骑和风云骑之间横了多少人命,为了你考虑,也不会选择顾燕月。”
“阿尘,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你的身份会败露,到那时,你该怎么办?容王府世代守卫西岳,这脚下的徒弟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容王府用了无数血水和尸骸换回来的,你以为顾尘封那个老东西能接纳一个曾经的敌人吗?”
“不,不会,容王府不是接纳,就连西岳的大千子民也不会接受自己的心中的英雄娶一个敌国之人。”
“还有,若你的身份暴露,你也该知道,顾燕月会背负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通敌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