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
君子兮懒洋洋的躺在院中晒太阳,多日不见的君子慕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替她剥着橙子,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十分的甜。
君子兮自然是受用的,君子慕本就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喊几声姐姐,那一瞬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刚和属下议完事的顾燕月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和谐美好的一幕。他给他的属下打了个手势,自己便滑着轮椅过去。
君子慕看见顾燕月不冷不热的喊了声,“子倾世子。”然后就继续转头和君子兮说笑。
君子兮好笑的看了顾燕月有些不豫的模样,牵过他的手,“事情都说完了吗?”
“嗯,差不多。”顾燕月点头,转向君子慕,“你现在怎么有时间在这里和阿宁说笑,子琊给你布置的功课你做完了吗?”
听见顾燕月提起功课,刚刚还十分得意的人儿,立马就像被霜打了一样,小模样很可怜的盯着君子兮,似乎只要他们再说一句,他就能立马哭出来。
那个浑蛋哥哥,就仗着他比自己早出生那么一小会儿,就压榨他,呵呵。
“没事,今天不想做就不做吧,等哥哥回来我和他说说。”君子兮揉了揉君子慕的头,“你这个年纪,就该出去和叶修亭他们玩玩,别天天老是闷在家里。”
君子慕不客气的一把挥掉君子兮的手,“姐,你别忘了我们同岁。”
没过一会儿,又凑近笑道,“要不,姐姐我俩出去玩吧。”
一旁的顾燕月听得直挑眉,脸色自然也没有刚才那么愉悦,黑沉沉的,就像随时都会发飙一样。他在暗中扯了扯君子兮的手,很深切的表明了自己此刻的心理。
君子兮没忍住噗嗤一下子就笑出了声,笑得倚在顾燕月的怀中直不起腰来,“燕月,你这是再跟子慕吃醋吗?”
顾燕月面无表情将君子兮身子抽正,对上君子慕有些防备的表情,呵呵一笑,“这个年纪,正是学东西的年纪,一天别无所事事的就知道玩,苍夜,你带子慕回去,我记得子琊离开之前,让他把《资治通鉴》给全本抄录的。”
窝在顾燕月怀中的君子兮眨眨眼,有些惊诧,“一本也太厚了吧。”
“不厚,很快的,当初我抄录的时候,才抄了几个时辰而已。”顾燕月将君子兮紧紧地抱在怀中,轻声哄道。
君子慕被顾燕月给噎的脸色涨红,“姐姐说,今日不用我做功课的。”
“你姐姐是你姐姐,子琊是子琊。”顾燕月哼着,对苍夜使了个眼神,苍夜会意,二话不说直接上手,随后用手挑起了君子兮的下颌,带着些无奈,带着些宠溺,“阿宁,我觉得以后我们的孩子,必须由我来管教。”
君子兮,“……”
可这悠闲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宫里便传来了一道旨。
顾琅轩至今未醒,自然不是他下的旨,可是这个人,却让君子兮纷纷起了警惕之心。
若是长孙皇后的懿旨,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冠宠后宫的傅月,月贵妃。
说起来,她虽然对顾琅轩的后宫不怎么关注,可是该知道的还是一样不少。
比如,在傅月没有进宫前,冠宠后宫的人叫白斐月,是他父亲的旧情人,可自打傅月进宫后,这个白斐月的恩宠就是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前些日子,还被顾琅轩谪降为妃位。
值得一提的是,白斐月入宫这么多年,膝下却无一子。
不过,她记得她从来和这个月贵妃没什么联系啊!
君子兮转头看了顾燕月一眼,扬了扬手中的懿旨,“你和她,认识?”
顾燕月也是很诧异的摇头,“没有任何交集。”
“那倒是奇了怪了。”君子兮轻哼,从他身上跳下来,“我进宫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
“不用。”君子兮安抚的朝他笑了笑,“她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将我招进宫,若是机敏些的,就不会在这个关头对我下手,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进了宫,君子兮才真真正正了解到傅月这个冠宠后宫,是怎么个宠法,看看这个殿宇的布置,里面陈设着的精致器物,估计就连当朝皇后也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吧。
君子兮低垂着眉眼,站在大堂中央。
那个美艳绝寰的女人就坐在她的面前,神情冷淡,却是出人意料的熟悉。
特别是那眉眼的冰绡之色,真是越看越熟悉。
“平身。”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傅月口中传来,“阿年,赐座。”
“谢贵妃娘娘。”
“其实本宫今日遣人叫你进宫,也没别的什么事,只是想着长宁郡主现在好歹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人,本宫至始至终都还没见过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傅月唇边噙着一抹笑,但是口气还是冷冷淡淡的,“听说,郡主身子似乎不太好?”
“劳娘娘关心,不过是幼时落下的病根,没什么大碍的。”
“女孩子,还是要多照顾一下自己的身子,如今入夜后要冷上许多,你别着凉了。”似乎是不太习惯和人说这些,君子兮看见傅月的脸上有几分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很乖巧的接了她的话,“夜里凉,娘娘也要多注意一下身子,莫要生病了。”
“嗯。”傅月眉梢间蓦然多了几分心满意足神色来,“长宁如此貌美,想来子倾世子应该很疼长宁吧。”
“是,夫君他很好。”
一直在闭月宫呆到宫门要落锁的时候,傅月才放人回去,临行前,还给了她一对玉镯,看那材质,便知是难得一见的珍贵玉种。
马车上,君子兮闭眼靠在车壁上,手腕上的玉镯却像火烧似的,撩人的疼。
说实话,这是君子兮第一次弄不清一个人的目的。
让她进宫,与她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话,就像是自己的娘亲对着远嫁归来的女儿,一言一语,十分窝心,可是两人之间,却好像又没有那么亲昵,反而隔着无数的疏离。
她对自己的嘘寒问暖,并不像是在逢场作戏,相反,还带着几分珍视在里面。可是怎么说,她就是觉得她不该如此,就像是一块素白的纸笺,被人强行泼上了颜色一般。
君子兮有些烦躁的闭了眼,第一次感觉有些事情似乎要不受自己的控制,脱缰而去。
“苍夜,去荒颜坊。”
“小的是苍酌。”话音刚落,马车外就传来一个略带委屈的声音。
君子兮一愣,这时才想起,苍夜好像是被顾燕月派去做其他事了,现在跟着她的,叫苍酌,也是暗卫中的一员。
或许是因为平时跟着自己的都是苍夜吧,突然换了人,竟然有些不习惯。
“苍酌。”君子兮笑道,“我们去荒颜坊。”
“荒颜坊,不是小倌馆吗?”苍酌小声嘀咕道,“主子肯定不会高兴的。”
“没事,你去就行了。”
可到底最后她还是没有去成荒颜坊。
原因很简单,苍酌竟然找人去告诉顾燕月,她要去荒颜坊的消息,然后就被顾燕月一脸寒气的在半路拦下。
君子兮无奈,只得乖乖的跟着顾燕月回了君府。
别问为什么不回清风居,第一因为君子琊不让,第二,也方便君子兮修养。
马车上,顾燕月眉目沉沉,直差恨不得将人拉近怀里狠狠地打几下。
“说吧,你去荒颜坊干什么?”
“荒颜坊是君书阁栖身的地方,你说我能去那里做什么?”
“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找苍夜夙禹他们,荒颜坊,不许再去。”顾燕月一脸没商量的样子直接说道。
“我就是让人打探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你说,三天内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君子兮眨眨眼,“苍酌,你将车赶去回春堂。”
“这又是什么地方?”顾燕月立马一脸戒备的问道。
“药堂。”
“你身子不舒服?”顾燕月马上紧张起来,也顾不得刚才还在和她置气,立马将人抱在怀中,“苍酌,马上回君府。”
“没事,你别紧张。”君子兮有气无力的拍了拍顾燕月的肩,面上虽然无奈,但是心里却是一派欢喜,“我只是去找人查探消息的,那回春堂是我……”不等君子兮说完,顾燕月便皱着眉打断,“你要查什么消息,你说我吩咐人下去查。”
君子兮叹了一口气,“傅月。”
“她?”
“嗯,她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很奇怪,像是我的故人一样。”君子兮啧了一声,“很奇怪的感觉,可是我却非常确定,她以前认识我,而我应该也是认识她的。”
“但是,我没有印象,一点印象也没有。”
顾燕月沉默,没有在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她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说是他的救命恩人,入宫之后,恩宠不断,我们也曾查过,就是一个没落的官宦世家的小姐,没有什么可深查下去的。”
“不对。”君子兮摇头,显然不赞同他的说法,“我今日见到的这位贵妃娘娘,可不像是什么没落的官宦世家的小姐,反而应该出身极高,饱读诗书,锦衣玉食。”
“是吗?”顾燕月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当初我查她的时候,并无什么可疑的地方。”
“那燕月我问你,你当初查我身份的时候,查到我和君书阁有关系吗?”
顾燕月摇头。
“这就是咯。”君子兮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时候,看事情不能太片面,要用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