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皓有些心惊的低头看着自己肩膀的铁链,虽然他们被抓到时是被迷晕了的,但是凭借着往日经验,还是能感受出这副刑具与其他刑具的不同。
似乎在铁链上,就是贯穿他们琵琶骨的那个地方,有许多倒刺,一根一根的结实的扎进肉里。
“那条铁链上,父亲打造了许多倒刺上去,原先是用来对付君书阁的叛徒和敌人的。”君子兮勉强支起了半个身子,跪坐在地上喘着气。
当年,父亲为了锻炼她的意志,为了防止她任务失败被人捉去,因为受不了刑罚而招供,在她出任务的前一个月,就把君书阁所有对付叛徒和敌人的刑罚,一一用在了她的身上。
那真是一个永生难忘的场面。
要不然,她身子可至于薄弱至此,她又如何会冒险修行秘术,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最痛的是将那铁链拔出来的时候,那密密麻麻倒刺勾着你的肉,在拉扯间会磨蹭到本就千疮百孔却已经有些结痂的口子上,这无疑于是雪上加霜,而且会比第一次扎进去时还要痛上千倍。
“你父亲倒是挺狠心的。”姜晨忍着痛说道。
“他一向狠心,尤其是对别人。”君子兮休息了一会儿后,又爬了起来,脚步蹒跚的走到两人面前。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离开?凭你的心智和武功,离开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是我和他的交易。况且……”君子兮顿了顿,“他在不好,也是我的父亲。”
不是没有想过离开,阿尧死的那一年中,她想了许多,并非是妄自菲薄,而是事实如此,如果她未曾与父亲约定,而是独自带领十八骑守在大秦,一旦顾燕月醒来,大秦便将要迎接来自他和风云骑铺天盖地的怒火,战场之上,并非是一些朝堂中的阴谋诡计可是解决的,她所惯用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这些鬼蜮伎俩,放在最后关头决胜还不错,若是一开场便下这一伎猛料,接下来又要如何应对,若是她答应与父亲合作,起码凭借父亲在西岳的权力,还有办法劝阻两国之间暂时休战。
平壤一战后,西岳虽败,但短时间调整之后尚有一搏之力,可是大秦已经用尽了所有招数,再无半分力气可以对抗,就连最后关头休整战场,也是她以姻亲关系向北周借的兵马,若是西岳卷土重来,大秦早就在覆灭在三年前,或许还要拉上一个北周做垫背的。
曾有少年绝京华。
这个绝,已经道尽了他惊华绝艳的一生。
战神之名,不负天地。
“如此父亲,还不如不要。”彭皓直言道。
君子兮摇头,“血脉亲情,岂是这么容易割舍的。”
彭皓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与君墨临是父女,这一次她能违背君墨临的命令站在他们这一边这就够了。
“你父亲让你明早问出风云骑的所在之地,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这需要什么回答?”君子兮漠然的挑起了眼,“若是这么简单,他何至于苦苦寻觅这么多年,都还无答案。”
“你父亲和十八骑有联系?”
“互相利用罢了。”君子兮直言不讳,“若是你们能暂时放下旧日恩怨,给十八骑开出有利的条件,十八骑肯定不会拒绝。”
君子兮有些难耐的蹲下了身,彭皓目露担忧,“主母,若是夙禹出去的话,他会带人来救我们的。”
“你以为他能找到地牢吗?君暮生早已出府多年,外面的门道和陷阱也已经改了很多次了。”君子兮从袖中艰难的掏出钥匙,将绑着两人的手链和脚链打开,只是那贯穿琵琶骨的铁链,只能等出去后再作打算。
“你们还能坚持吗?”
“嗯。”姜晨答应的干脆。
倒是彭皓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铁链,苦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死在这里,要不然多丢主子的脸面。”
“休息会儿,现在估计出口已经布满了人,就等我们自投罗网了。”
“那我们怎么出去?”
君子兮瞥眼,看向长的几乎见不到尽头的甬道,“等。”
当接风宴接近尾声的时候,离夙禹回来也已经有了大半个时辰,夙禹脸色第一次是毫不掩饰的心焦。
苍夜走过去一把搂住夙禹的脖子,“姜晨和彭皓没那么容易死,你的对他们放心些。”
夙禹转头恶狠狠的瞪了苍夜一眼,声音嘶哑“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主子,世子妃被送回去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苍夜先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随即跳脚,“你在王府见到世子妃了吗?”
“天了,你怎么碰上了,你没看见下午些的时候,世子妃大病未愈,还很虚弱的躺着修养,就被王爷给带走,你是没看见当时世子妃那种眼神有多绝望不舍,看得我都挺心酸的,哎,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去主子面前晃,要是主子问我世子妃的情况怎么办呐?夙禹啊,你在王府看见世子妃的情况如何啊?”
夙禹拂开苍夜的手,不置一词。
“夙禹,冰块,夙禹大统领,你就给我说说嘛?要是主子问起来,我也好回答不是吗?”
接风宴这时已经散了,夙禹刚想现身,就见百里云初带着余易追到了顾燕月的身上,“世子爷可别走这么快,云初有些话想和世子爷单独说一说了。”
顾燕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如今天色已晚,有事不妨明日再说,子倾还有事,要先告辞了。”
“哎,世子别走这么快嘛!这黑暗漫长,世子一人岂不孤寂,不如咱俩说些事打发下时间可好?”百里云初就像个无赖般,一下子就挡在了顾燕月面前,眼若桃花,笑意悠长。
这百里云初话里话外就透着一个消息,阿宁不在叶府。
不在叶府?为何不在?若是不在,苍夜为何不说?
当即顾燕月脸色一变,目光冰绡的瞪向百里云初,“你把阿宁怎么了?”
“世子可是冤枉本王了,把你家小媳妇怎么样的可不是本王,而是你的父亲呀。”百里云初兀自笑得开怀,“今日下午,容王亲自将长宁郡主送回摄政王府的消息,可是满京城都传遍了,世子竟然不知吗?哈哈!”
“说来,这事也多亏了景漪公主在其中推波助澜了,景漪公主对世子还真是坚贞不移了,如此本王就先祝世子和景漪公主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了。”百里云初笑着轻飘飘的一看身后,见着顾景漪局促不安的站在那,笑得更加开怀,“本王还真是羡慕的紧了,世子红颜知己满天下了,本王就不打扰世子和公主花前月下了,只是可怜了长宁郡主那样的美人儿哟。”
百里云初大笑着离开,苍夜忙不迭从树上窜下来一溜烟的跑到顾燕月的身边。
“那个,主子……”
“怎么回事。”顾燕月眉眼压得极低,但是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生气了。
顾景漪站在不远处,不敢上前,刚才百里云初的话她听见了,她也知道阿月很喜欢那个长宁,可是她所希望的是,那个能牵动他喜怒哀乐的人,是她。
“就是,王爷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夜前辈为主子治腿的条件,所以就……”苍夜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那个王爷也是为了主子好,再说世子妃也没有反对啊。”
“好了,这件事先搁置一会儿,子倾现在应该做的事,是怎么去救姜晨和彭皓。”君子琅从远处走来,自然也将顾景漪落寞的神色收入眼底。
君子兮是他的妹妹,顾景漪是他从下呵护的人,不论是谁他都不想因为一个伤了另一个,可是……君子琅暗暗叹了声,“伽罗已经在后面等着你们了。”
事情孰轻孰重,顾燕月自然也分得清,当即就收敛了自己的怒火,平静道,“先出去再说。”
“我也跟着去。”看见他们要走,顾景漪再也等不住了,一跺脚什么也不顾的就跑了过来。
顾燕月不悦的皱起了眉,脑子里一直都是百里云初刚才的话,若非她阿宁怎么会在这关头回府,君子琅伸手拉过顾景漪挡在了身后,“我会照顾好景漪的,没事的。”
“带她去,只会拖累我们。”顾燕月冷着脸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我不会的,我一定会听话的。”顾景漪连忙保证,“而且,依我和君墨临的关系,我更能帮助你们不是吗?”
“景漪是君墨临安排的棋子,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处的,子倾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纵然景漪有错,但是此刻能不能先放下一些恩怨。”君子琅说道。
顾燕月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她去有什么用?”
“牵制君墨临吗?”顾燕月神色更冷,“你知不知道她这样跑过去更会惹人怀疑。”
“那她可以在外面等,接应我们。”君子琅以理据争,“子倾,景漪比起你我,更熟悉摄政王府不是吗?”
“有伽罗就足够了。”顾燕月已经懒得再看顾景漪一眼,“子琅,若是你执意要带着景漪,你就随她一同回去吧。”
顾景漪委屈的看着顾燕月,大而媚的眼睛中蓄满可泪水,却又要求的不肯哭出声来,君子琅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顾景漪的头,温声诱哄道,“乖,你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