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夙禹拿着一封信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清风居,夙禹一向是个稳得住的人,连他都急躁的事,大概不是什么小事,特别是夙禹看君子兮的目光,简直就和杀父仇人没什么两样。
君子兮柔声笑道,“你去吧,我先去梳洗。”
在这个时间段不顾一切的闯进来,还用这种眼神看她,君子兮心下已经有了七分的答案,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第一,是夙禹问江寒,江寒迫不得已说出了实情,第二是顾景漪透露给夙禹的,无论是那种方式,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大概在这几天别想清净了。
半夜时,顾燕月回来,虽是和她温温和和的笑着,但眼中还是暗藏了几分戾气,想来夙禹几人将顾燕月给气得不轻。
她跪坐在顾燕月脚边为他按着腿,“燕月。”
“嗯。”平淡的没有任何一丝起伏的声音。
“你从书房回来后,似乎心情不太好。”君子兮说道,“是夙禹他们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吗?”
“无事。”顾燕月眼中终于浮动起了几分情绪,但是很快就掩盖了过去。
“其实,我觉得,夙禹他们就算说错什么,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换个角度去思考,若是你面对你重要的人时,自然会选择对她好的一方,人都是这样的,你又何苦为了这个和他置气。”
“阿宁,你不明白。”顾燕月叹了一声,将君子兮拉进了怀中抱着,温热的手指细细抚摸着她的脸,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一言一行之间,无一不带着深深的眷恋。
阿宁,你可知,他们全部都在劝我放弃你,可是怎么可能。
那时年少不识情滋味,自以为天下女子皆无法入我之心,我可以为了责任去牺牲一切,直到遇见你,才明白为什么古时会有爱江山更爱美人之说,而你便是我一生的情障。
深入骨髓,割舍不掉。
君子兮抬手,无言的抱住了他的腰。
而这一切,仿佛都是暴风雨来前的安宁。
他们,会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
纵使早有了准备,但是在次日清晨,顾燕月走后就有人上门,君子兮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么急切,至于吗?
难道是她真的很招人厌?
来人,也不算是别人,正是主角之一的顾景漪。
不知是不是为了装乖,顾景漪一进来没有在趾高气扬的抽鞭子,而是走起了白莲花苦肉计。
一进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在地上,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那叫一个肝肠寸断,闻者落泪。
“长宁请你放过阿月,好吗?”
顾景漪一身红衣逶迤散开,映衬着修长的身姿,长发如墨松松挽就,不知真的担心还是怎么的,她今日的脸色是格外的苍白,格外的凄慌无助。
相反,君子兮没有丝毫规矩的窝在宽大的靠椅中,小小的身形,温和沉静的面容,看起来还真像君子兮欺负了她似的。
君子兮毫不在意的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不知景漪公主所谓何事?”
“你又何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君夙歌,你会毁了阿月的。”顾景漪哭的声嘶力竭,只差没有磕头苦苦哀求了。
君子兮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暗中去给青冢打了个眼神,让他去将顾燕月请来。她从来没有兴趣将时间浪费在听一个女人哭诉上面。
见着君子兮不理她,顾景漪还以为是君子兮有些心软,当即哭的更加卖力。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给多少人带来困扰,给多少人带来伤害,若不是你,我和阿月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赫连不明不白的死去,夜前辈也不会不给阿月治腿,你知不知道啊,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
“容王府和摄政王府势不两立,叶府和摄政王府水火不容,义父和君墨临更是老死不相往来。阿月是容王府世子,是外公的弟子,是我义父最看好的将才,而你了,却是摄政王府的七小姐,是阿月的仇人之女,是一个外室所生的庶女,除了颜色惊人外,你无才无德,更不能陪着阿月上战场,这样你何德何能能挂在义母的名下嫁给阿月。”
说到这里时,顾景漪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君子兮未免顾景漪说渴了,特地让清乐倒了杯茶给她,顾景漪见着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来咕噜咕噜喝完后,继续哭得呼天抢地。
“可是我和你不一样啊!我自幼开始习武,熬夜研读兵法,经常清晨时就起来练习,我也陪着阿月纵情高歌,策马大漠,我们一起去过五湖四海,游遍天下山川河流,还一起历经生死,被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君夙歌你知道吗?你就算穷尽一生也不会历经我的这些事,我与阿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已心意相通,若非你,今日坐在这里的人是我!”
“你明白求而不得的滋味吗?”
“你知道爱而不能的感受吗?”
“君夙歌,我所说的这些,你都不会懂的。”顾景漪流着泪痴痴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一个女子被人休弃后很难再嫁,甚至还要削发为尼,一生孤寂,可是只要你愿意让位,我愿意帮你找一个好人家,甚至可以让你做阿月的良妾,我只是希望,我能陪在阿月的身边,此生便已足够。”
“你长得这么美,就算和离重嫁,你的夫君也一定会对你呵护备至的,你与阿月相识的时间那么短,肯定不会有感情的,君夙歌我求求你,把阿月让给我吗?”
“而且你知道吗?夜前辈不肯为阿月治腿,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们和离,娶我。君夙歌,就算是为了阿月,你就答应了好吗?”
“阿月不能再轮椅上坐一辈子的。”顾景漪惶然无助的看着君子兮,她不明白这个女孩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怎么还可以安静的跟个没事人似的,“你知不知道,阿月是西岳的战神,是西岳的信仰,而今大秦北周整军待发,虎视眈眈,除了阿月根本没有人能带军扫平一切的障碍,你就真的忍心因为你的一己之力,而让你的故土,你的子民,陷入战火吗?”
很早之前,在她第一次见到顾燕月的时候,就芳心暗动,这么多年的追逐,早已让她把顾燕月融入骨血里,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见以男女之情感动不了她,顾景漪很干脆的说起了民族大义。
一国的存亡,皆因一人之念,这个帽子扣得的确有些大了。
君子兮嘲讽的睁眼,“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觉得一国存亡了。”
“君夙歌,夜前辈说了,你若是不和阿月和离,就不给阿月治腿,你就忍心看着阿月这一辈子就在轮椅上度过吗?人不能这么自私的!”见半天君子兮始终不肯表态,顾景漪刷的一下子起身,朝着君子兮大吼,额上青筋凸起,看样子的确是恨死了君子兮。
“所以我就该牺牲自己。”
“没错……”顾景漪两字刚冒出来,君子兮便微笑的接口,“来成全你们的自私吗?”
“你……”
“还有,如果这事真的是这样,我夫君会告诉我的,就不劳公主费心了,毕竟男女有别,还请公主别再插手长宁的家事。”
顾景漪被君子兮这么一堵,的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傻傻的看着君子兮。
“今儿也不早了,我有些乏了,就不留公主用膳了,清乐送客。”
清乐有些忐忑的走到顾景漪旁边,还来不及说话,顾景漪就一鞭子抽了过去。
在容王府君子兮她动不得,一个小小的婢女还动不得嘛!
这一鞭,顾景漪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清乐被她打的整个人飞起来撞上了墙。
君子兮眼睛也不抬,“清乐是我给夫君准备的通房,公主这般做有些不太好吧。”
“通房?还真看不出郡主竟然如此的贤良大度。”顾景漪说的几乎是咬牙切齿。
听闻自家小姐在此刻许诺自己通房的身份,清乐还来不及窃喜,就被顾景漪那一双喷火的眸子给盯得寒毛耸立,当即捂着伤口一动不动。
“可惜,本宫却觉得她碍眼的很。”
顾景漪心中早已被君子兮激起了怨气,无奈口才不如她,但是这里有容不得她放肆,既然如此就别怪她把怨气往别处发。
似乎感到了顾景漪的不善,清乐蠕动了身子,向往自家主子那里爬去,口里一直哼哼着,“世子妃,世子妃……”
“呵。”顾景漪冷笑一声,倏然扬起了长鞭。
君子兮略一低头,装作不见。
虽然顾景漪这招杀鸡儆猴有些落了她的面子,不过没关系,谁让清乐本就是她为顾景漪准备的了。
其实她本有更好地方法处理了清乐并且不落人口实,但是刚刚顾景漪那一口一个阿月,着实让她听着有些不舒服。
青梅竹马也好,生死相依也罢,他的过去她不曾参与,但是他的现在,是她。
清乐虽是她之前准备给顾燕月的通房,但是嫁过来之后,她和顾燕月也算是琴瑟和鸣的,也就渐渐忘了,可是了清乐偏偏喜欢跑来给她上眼药,恰逢又碰见顾景漪来找茬,这个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