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月拜见完太子回来,就看见君子兮正百般无聊的靠在美人榻上打着小盹,懒洋洋的瞌着眼,眉宇间似乎有些无助迷茫,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然和安宁。
“你怎么了?”走近,顾燕月俯身直接将君子兮打横抱起放在腿上,宠溺的捏了捏鼻尖,“谁欺负我家阿宁了,瞧你可怜的跟什么似的。”
君子兮往他怀里蹭了蹭,“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你了。”
“我才出去多久,恩?”
“下次我出去一定带着你,乖。”
君子兮自他怀中抬眼,笑容浅浅,“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晃眼,差不多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太子娶妻,算的上是近年来京城最热闹的一件事了,为此当今陛下还颁布诏书,大赦天下,可见对其子的恩宠。
不过就算是太子大婚,其遵循的也是民间的嫁娶传统。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一大清早,君子兮便和顾燕月双双去了摄政王府为君隐悦添妆。
虽然一早就知道君隐悦容色极好,但是见到她身着嫁衣的样子,还是让君子兮着实惊艳了一把。
都说新娘子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君隐悦今天一袭嫁衣,说是艳冠群芳都是过谦了。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白居易)
每个女子一生中最惹人注目,最令人羡慕的时光,大概就是今天一天了。
嫁个好儿郎,夫妻一体,琴瑟和鸣,人世间最平淡却又最幸福的事莫不过于此。
她曾目送阿尧成婚,那大红的衣袍穿在身上,衬得面如冠玉,风姿如玉,眉眼间点点的笑意,极其生动鲜活,可是与他携手拜堂的人,却不是她,也无法是她。
看着铜镜里一向冷艳的君隐悦温温婉婉的笑着,看着太子为她找来的全福婆婆笑眯眯的捧着。
君隐悦的头发梳着,嘴里念叨着喜庆又吉利的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蓦然间,君子兮心中竟也涌起点点羡慕的情绪,她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如君隐悦一般身穿嫁衣,喜帕出阁,在红烛摇曳中,平凡幸福的等待夫君的归来。
可是,可能吗?
君子兮从一个盒子中取过一只玉簪,那只玉簪通身晶莹剔透,触感温润,一见便知是上品。她笑着将玉簪稳稳的插进君隐悦的发髻中,“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还望姐姐笑纳。”
君隐悦抬手触到簪子,“你这哪里是一点心意啊。”
“七妹送的礼,当然是极好的。”君隐容也跟着凑上前来,笑盈盈的但是脸色是一眼能看穿的苍白。
君子兮拉过君隐容的手,“四姐还说我了,谁不知道你和大姐的感情最好,添的妆想必更合大姐的心头好。”
君隐容招呼侍女拿过一个锦盒,锦盒内正放置着一对精巧的臂钏。
君隐悦最爱的莫不过于臂钏,君隐容送这个倒真是最合心意的投其所好。
君隐悦笑盈盈的接过,“如今我和七妹都已经出阁了,你也得早日找个如意郎君才是。”
“今儿是姐姐的大喜日子,姐姐就被操心妹妹的终身大事了。”
“是啊,大姐,今天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新嫁娘,好不好?”君子兮俯下身,亲昵的与君隐悦贴的极近,随即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小心睿王和允清。”
君隐悦轻轻应了声,给了她一个晦涩不明的眼神。
今日,是她的大婚,谁都不能搞乱。
送君隐悦上了花轿后,君子兮突然感觉自己被人从一旁握住了手,温热而宽厚。
君子兮有些惊讶的回头,便见顾燕月正在她身边,笑容温暖,“等你病好些后,我们补办一个仪式吧。”
突然间,君子兮又感觉心脏像被什么温水包围一样,暖暖的,有种不可思议的柔软。
“突然间,怎么说这个。”
“上次你穿嫁衣出嫁还在昏迷,一定很遗憾吧。”顾燕月的目光牢牢的落在她的脸上,“凤冠霞帔,不是你们每个女子今生所求的事吗?”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君子兮垂眸笑道,“再说,你对我很好,其实仪式什么的并不重要。”
“可还是会有遗憾不是吗?”
“我们这一生那么长,遗憾处处都有,难道要一一去弥补吗?”
“可是我不愿你留下什么遗憾。”
今日的东宫,可以说是极其热闹的。
宫女个个美艳如花,身子带着香甜的味道,笑盈盈的穿梭在宾客中。
自古便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君子兮和顾燕月自然也没再一处。
君子兮便拉了君隐容和长孙涟漪一道,允清正在不远处笑着看着他们。
看到允清的身影,君子兮不动声色的和长孙涟漪对换了一个眼神,就想拉着君隐容去别的地方。
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叫毒蝎美人,你看允清啊!
好好地一张赏心悦目美人皮,谁知心肠竟是个这么坏的,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都能下手,性子可谓凉薄无情至极。
可惜君隐容这个傻的,被人卖了还能帮着人数钱。
“四姐,听说后院有个花园景致不错,我们去那里瞧瞧如何?”
“允清……”
“隐容,你看你现在和长宁难得见一次,你还关心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长孙涟漪哼了声,拉着君隐容就往后院走。
一边被长孙涟漪拖着走,一边君隐容回头对允清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这个小没良心的。长孙涟漪暗暗磨牙,手中更加用劲拽紧了君隐容。
君子兮故意满了一些步子,挡在了允清的身前,“允姑娘。”
“允清见过世子妃。”
“长宁和家姐有些话要说,还望允清姑娘能行个方便。”
“瞧世子妃这话说的,好像隐容是我的犯人似得。”允清掩唇娇娇笑了起来。
“四姐重视你,长宁也理当以礼数全了四姐的心意,方不负允清姑娘和我四姐这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吗?”
允清眉眼带笑,“是是是,世子妃说的极是,我也是好久没见着隐容了,怪想念的紧。”
“日后若是有机会,允清姑娘尽管来王府找四姐便好。”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妨事的,能让四姐开心就好。”
允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长宁这个小蹄子的嘴巴这么厉害,什么都能四两拨千斤的顶回来。
“家姐还在等长宁,请容长宁先行一步。”
“世子妃慢走。”
看着君子兮走远了,允清终是忍不住卸下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晦气的拍了拍手,神色阴暗的转身走进了另一个院落。
被长孙涟漪强行拖走的君隐容正没好气的坐在一株桃花下的石椅上,“你找我来干嘛?”
“你和允清走的那么近干嘛。”长孙涟漪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屑。
“是我让长孙小姐带你过来的。”
“七妹?!”君隐容皱了皱眉,倒真不明白好好地自家七妹怎么会来找她。
君子兮走到君隐容面前坐下,“好像四姐不太欢迎七妹出现在这里。”
“没,你想多了。”君隐容脸色有些不太好。
“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四姐本身的心意就是如此。”君子兮也一改往日的温柔似水,语气和眉目忽然冷凝起来,风姿慑人。
长孙涟漪心知这两姐妹说话,自己也插不上嘴,很干脆的纵身一跃跳到树枝上闭眼休息起来。
看着长孙涟漪走了,君隐容神色之间露出了几分不耐来,“七妹什么时候和长孙的关系这般好了。”
“算不上多好,勉强能说几句话而已。”
树上,长孙涟漪对此就是,呵呵。
去你大爷的勉强能说几句!
“那今日找我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君子兮抬眼,不冷不热,“都有。”
“你们这般看紧是为何?把我当成犯人监督吗?”
君子兮觉得,君隐容终于难得的,智商上了一次线。
“长宁不知四姐为何会做这般感想?”
君隐容笑了下,嘴边有种说不出的嘲讽,“你们不就是怕我一时冲动毁了大姐的婚事吗?”
“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般轻贱下作的人儿?”
“并非因为这个。”
“七妹你知道吗?原本允清给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的,我不信你会这般不问不管的就袒护大姐,把我当成一个不堪的人对待。”君隐容说着说着,眼眶就蓦地一红,“原来你我朝夕相处这般久,还是抵不过大姐几面之缘吗?”
看着君隐容眼角的泪珠,君子兮蓦地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干脆抬头,“长孙,你来。”
“就这么点小事,还要本小姐出马?”长孙涟漪哼了声,轻盈的跳下树枝,撑到石桌上坐着,“你那些感情的破事今儿我们也不想和你扯,你今后离允清远点,最好绕道走。”
“长孙,你真的要这般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逼你,那个女人不怀好心,小心你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能婉转点吗?”君子兮补充道。
“婉转了你觉得你四姐听得懂?”长孙涟漪伸手戳上了君隐容的额头,却被后者一手拂开,长孙涟漪也不恼,继续悠悠然的说道,“你别以为你和允清的那些事我们不知道,只是懒得管而已。”
“最后在奉劝你一句,别到时候爬错了床。”